皇帝捏着批御奏折用的朱笔的手都不稳了。
“你说什么?”
阮轻湄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才再次“不怕死”地开口道:“回陛下,民女说,民女是来用这免死金牌的。”
御书案后站着的皇帝陛下沉默了良久,才一脸黑沉地消化掉了阮轻湄这句话。
“你犯了什么罪?”
“回陛下,欺君之罪。”
这恐怕是是全天下最没有底气的逼供和最没心没肺的罪徒。
皇帝觉得,再待下去他可能被面前这个小丫头气死!
他捏了捏鬓角,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如何欺君的?”
阮轻湄一撩衣袍端跪在了地上。
“民女冒名顶替萧家失散多年的二小姐,欺瞒于萧家,欺瞒于陛下,民女罪该至死。”
听完她说的话,皇帝委实惊了。
“你说什么?”
这是他一刻钟内第二次问这句话。
“民女非萧家之女,民女的真实身份,其实是……”
“是什么!?你快给朕交代清楚!”皇帝逐渐接近暴躁的边缘。
“阮氏长女,阮轻湄。”
皇帝愣了好久,才意识到眼前这小丫头是谁。
“你!你!你!”他一连说了几个你,气得手指都发抖了。
过了许久,皇帝陛下才厉声呵斥道:“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朕面前弄虚作假!”
阮轻湄忙将头低得更低了一些,“民女知错,也认罪。”
这句“认罪”简直像个笑话。
皇帝似乎是气得,许久都没说话。
就在阮轻湄以为这皇帝莫不是要说话不算数,御书案后站着的陛下挥袖怒扫下了桌案上的公文,“滚!”
“是……”
阮轻湄低低地应了一声,随后忙疾步退出了勤政殿。
退出勤政殿后,阮轻湄仰起头,毕恭毕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舒了一口气,要出宫时突然被宫女拦住了。
“你们皇帝难不成不仅说话不算数,还要杀人灭口?”
阮轻湄忍不住问道,心内简直有些震惊于大邕皇帝的厚颜无耻了。
那听到她问话的宫女先是一脸懵,随后脸上的懵逼迅速转成了惊恐,“你!你竟敢对陛下不敬?!”
“你不是……陛下派来的?”阮轻湄迟疑着问道。
那宫女方才听见了那般吓人的话,此刻揪着不放也不是,假装没听到也不是。
支吾了好久,才语气硬邦邦地回道:“是太后娘娘请萧二小姐去慈宁宫一见。”
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
阮轻湄讪讪地笑了笑,“这位姐姐,真是对不住,方才我发癔症了,竟没规没矩地说了胡话,还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那宫女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这话,你留着到太后面前说去吧。”
阮轻湄闭了嘴,规规矩矩地跟着引路宫女前往慈宁宫,心中无事,便琢磨着太后为何要突然找她。
还没等琢磨明白,慈宁宫便已经到了。
“进去吧,太后娘娘在里面等你。”宫女先进了殿内,过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便又出来了,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口吻。
阮轻湄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慈宁宫正殿。
虽然内心忐忑,但她的面上,却是一副气定神闲、同时又毕恭毕敬的模样。
常人很难将这两种姿态相融。
这是薛太后在看到阮轻湄时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
包括宫女方才跟她说了,这姑娘在殿外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
不过,也难怪俞儿那么喜欢她……
“平身吧。”看着跪在殿前一身烟灰色袄裙的女子,薛太后缓缓出声道。
阮轻湄行了谢礼,便恭恭敬敬地等着太后发话。
毕竟突然宣她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听说,是你救了皇帝?”
闻言,阮轻湄心里渐渐明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回太后的话,民女不才,误打误撞而已。”
“你懂东羌的蛊术?”
“略通。”
薛太后闻言,低低地轻笑出了声,“东羌下给敌国皇帝的蛊,怎么可能会简单?你说略通,未免有些太过谦虚。”
阮轻湄笑了笑,此时就应该保持沉默别乱说话。
“你救了皇帝,大功一件,哀家理应赏你。”
阮轻湄摸不清这话里是否有其它深意,只是规规矩矩且不动声色地回道:“回禀太后娘娘,陛下已经给过民女赏赐了。”
“皇帝是皇帝,哀家是哀家,哀家赏你,你接着便是。”
薛太后毋庸置疑的口吻说道,听不出喜怒。
话已至此,阮轻湄心知许是推辞不了,便躬身回道:“民女谢太后娘娘赏赐,太后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我这里,无需那么多礼节,抬起头来说话便是。”
阮轻湄自从踏进这慈宁宫的大殿起,听到这位薛太后的每一句话,心里都觉得有些怪怪的,这句话更让她觉得别扭,可又弄不清是哪里别扭。
她抬起了头,目光端正且清明,“是,民女记住了。”
于是乎薛太后扭头看向身边的掌事宫女,“瑞香,去,把我准备好的,给萧姑娘的赏赐端过来。”
“是。”
那掌事姑姑领命去了内间。
再出来时,手上端了一个挺大的托盘,用红色的细绒布盖着。
阮轻湄的目光移到那托盘上,有些好奇,但只是好奇罢了。
“揭开看看。”薛太后道。
阮轻湄道了一声“是”,听命地揭开那层细绒布,入目是一支金色的凤尾步摇。
做工实在是精致漂亮,满目金灿灿的颜色,耀目但又出奇地不显得庸俗。
阮轻湄眸中划过欣赏之色的同时,有注意到在她揭开细绒布后,掌事宫女端着托盘的手颤了一下。
很明显的颤抖。
虽然很快就掩饰下去了,但是阮轻湄还是注意到了异样。
她装作不经意地瞥了那宫女一眼,发现那宫女的表情有些怪,惊讶……不……近似于惊恐。
“你看这步摇,喜欢吗?”薛太后喝了口茶,缓缓问道。
阮轻湄嘴角微微含笑,如实答道:“回太后,很是漂亮。”
“你喜欢就好。”太后说了一句,随后又道:“这京都内精通蛊术的人几乎没有,皇帝在皇宫却被下了蛊,此事实在蹊跷。哀家想请你帮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