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后,阮轻湄整个人便冷静了许多。
她在房内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发髻和衣饰,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急匆匆来敲她的房门。
“左韶舞大人!御前的李公公来了,让您速速进宫一趟!”
小丫头的声音在门外喊得焦急。
阮轻湄反倒冷静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在教坊司外,李公公没等多久,便看到一身烟灰色长裙的女子疾步赶来。
“姑娘,请上马。”
旁边是一个将领骑着一匹马,马车太慢,宫里怕她不会骑马,才差了御前侍卫过来。
阮轻湄只是看了一眼,便利落又迅速地翻身上了另一匹没人的马。
“驾!”
她甚至连话都来不及多说一句,一声厉喝,驱使着马儿飞速奔向皇宫。
李公公见她会骑马,也松了一口气,忙命人搀扶着自己上了那个将领的马匹,紧紧地跟了上去。
阮轻湄到达皇宫时,比李公公二人快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那早早侯在宫门前引路的宫女见她来得这么快,忙上前道:“姑娘请跟奴婢这边来。”
阮轻湄认得她,是太后身边的瑞香。
“好。”她点了点头,跟着瑞香去往了太子的寝宫。
一进寝殿便是乌泱泱的人满为患,御医、太后、皇帝皇后还有各宫的妃子公主皇子,空气似乎都变得拥塞了。
阮轻湄脸色压抑不住地黑了下去,但她仍强忍着情绪。
皇帝见她来了,直接便没让她跪,忙道:“快给太子看看,这群御医都是一群废物,每到关键时刻一点用都没有!”
皇帝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阮轻湄走到榻前,没有心情想别的什么,半跪下去,将他垂在身侧的手腕执起,中衣的袖子撸上去一截,指腹娴熟地搭在腕上诊脉。
“没有说是怎么伤的吗?”她略显突兀却又极其自然地问道。
皇帝眼睛眯了眯,这丫头说这话时,浑身的不耐烦和烦躁几乎要叫嚣着冲破天际,和她往日进宫时那种谦恭敬畏的模样简直是大不相同。
所以说,以前都是伪装,这才是真面目。
虽然察觉到了,但是眼下情况紧急,皇帝也顾不了这些。
他挥了挥手,便有随军的副将上前来禀报道:“太子是在和东羌那妖女交手时中的毒。”
东羌?妖女?
阮轻湄抿着唇,心里也说不上什么烦躁的感觉。
“押在囚车里的那个?”她问道。
“是。”
“他这不是毒。”顿了顿,阮轻湄如是开口说道。
皇后咬着牙道:“本宫就知道,那东羌的妖女一定是暗中给长俞下了蛊!”
“也不是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轻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闻言,在场的人全都不由愣住了。
原本想着大邕内的御医看不出的名堂的,又是和东羌有关,那便一定是蛊了。
包括皇帝他们让阮轻湄过来,便是因为猜测太子所中实为蛊毒。
可现在,听到阮轻湄这么一口否认了,不禁心中慌乱。
“不是毒也不是蛊,那还能是什么?”
“一种……非常邪恶的,双生咒。”
阮轻湄说这句话时,整个人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些她以为早已经埋葬了的记忆,此刻如同破防一般汹涌地挤回她的脑海。
告诉着她,她其实没忘,她也永远不可能真的忘掉。
而在场的众人几乎是对着三个字听都没听说过,不解一下难免会有怀疑和不信任。
“你说的,是真的吗?别是因为看不出来就胡诌了一个病症,到时候耽误了太子殿下的病情,你担待得起吗?”
说话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妃子。
阮轻湄看了一眼她的衣饰,声音冷得骇人,“太子的寝宫,随便什么贵嫔都能混进来了吗?”
那说话的宁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仗着自己近来得皇帝宠爱,委屈地哭道:“皇上,你看她,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家女子竟敢这么……”
“滚出去。”
说话的不是皇帝,是一旁又气又不耐烦的皇后娘娘。
宁嫔吓了一跳,见皇上也丝毫没有为她说话的意思,颤着身子忙退了出去。
那其他宫的主位们见此,也不好再待下去了,纷纷出言告退。
众人心知肚明,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正关心太子伤势的,有多少又是纯粹想看热闹好落井下石的。
她们走了,不知道皇帝如何想,至少太后和皇后都是落得清静。
此时寝殿里瞬间空旷了许多,心情都不禁稍稍平静了一些。
皇后有些着急地出声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个,可有解的法子?”
“有。”
阮轻湄几乎没有多犹豫地便点了点头。
闻言,大殿内的三个人俱是一喜,“那就好那就好,具体是什么法子呢?”
“让太子殿下,同给他下双生咒那人…肌肤相亲,行鱼水之欢,便可解除。”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空旷的寝殿内,字字落地有声。
“不准。”
伴随着这道低沉的声音,阮轻湄的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捏住了。
那声音带着很严重的哑,是听得出的虚弱。
“长俞,你醒了?”
皇后一惊,忙走到榻前,仔细地看着自家儿子的脸。
贺长俞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眉头紧蹙,手上用的力道不受控制,阮轻湄是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痛得喊出来。
“本宫,不准……你,听到了没有?”
阮轻湄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可是她却假装不知道,甚至不去看他一眼。
一旁的三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几乎都明白了。
空气中沉默了好久,知道病榻上那人迟迟没有听到声音,有些烦躁地再次扯了她一下,阮轻湄这才不得不开口。
“太子殿下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她道。
皇帝见此,忍不住道:“这叶二小姐说得不错,就算你再不喜那东羌国的圣女,等此事过了之后,随便许她一个名分,永世不再见她了不行吗?”
闻言,皇后冷冷地哼了一声,倒是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贺长俞像是没听见似的,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心里想的念的,却全都是攥着、握着的那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