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器营统领的任命,是在三日后的早朝定下的。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火器营这个香饽饽,最终落到了梧州太守柳自倬头上,说是意外,但是却有好像意料之中,毕竟,他是朝臣大力举荐,且能力属实卓绝的人才。
消息一出,整个朝堂一片哗然,太后一党喜出望外,虽然不是游修喆,但是一个身家清白,没有站党立派的人,还是很好控制的。
而高升谊一派,自然是惊喜大过惊讶,朝阳殿内从他们错愕和不可置信的神色便可看出,皇上的决定,不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听完话皇上的话之后,高升谊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但是他一直低着头,鲜少有人能看出他此刻的愤怒和被摆了一道的羞耻。
离高升谊不远的南平侯也是惊诧极了,心里默默的想着:“怎的会如此?”
高升谊一派皆是不敢看高升谊此刻的脸色,几日前说过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此刻他们只觉得脸红不已,羞愧难当!
皇上还在继续说,等他终于是说完了一大堆话,这才转头对得禄说:“宣柳卿进殿吧。”
这话无疑又是一个重磅炸弹,皇上不声不响,便是把人给接了回来,且没有走漏一点风声,他们一丝一毫都不知道,若不是现在这般情况,他们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高升谊脸上的诧异被他云淡风轻的咬牙遮住,站在他身后的宋登良不及他冷静,猛的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头的皇上,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下头不做声。
“宣梧州太守柳自倬。”得禄公公尖细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后外边同样响起了这样的声音,约摸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一个看起来约摸二十有三四的男子走进朝阳殿,目不斜视地越过众人,走到了前面。
“臣梧州太守柳自倬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自倬虽然在梧州做了三年的太守,但是一身正气却丝毫不减,英姿一日当年,言语之间更是透露着一种临危不惧的沉稳,这足以说明他这三年,的确如他自己所说,是去历练,而非混日子给自己镀金。
“爱卿免礼,”萧渊和微笑着看着柳自倬,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爱卿舟车劳顿,想来是累了吧。”
面对皇上亲切关怀的话,柳自倬依旧是谦卑恭敬的回答道:“皇上厚爱,微臣不敢当,为皇上效力,是臣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不累。”
对于柳自倬的回答,萧渊和无疑是满意的,他都快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过话了,他是怯懦而不是傻子,什么人本本分分恭恭敬敬他心里一清二楚。
“想必爱卿也已经知道了朕此行宣你回京的目的,不知爱卿对此,可有异议?”
“回禀皇上,臣没有意义,臣愿为皇上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了柳自倬的话,坐在上边的萧渊和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漫不经心的挥了挥手,随即得禄公公从宽大的衣袖里,摸出了一道圣旨。
圣旨一出,整个朝阳殿内的大臣再也按耐不住,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探究的眼神,如山般的落在柳自倬的身上。
可是得禄公公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梧州太守柳自倬接旨。”
柳自倬再次跪下,说道:“臣柳自倬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梧州太守柳自倬廉洁奉公,忠于职守,为官清正,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深受百姓爱戴,乃朕骨鲠之臣,即日起,任命为火器营都统,掌火器营一切事务,钦此!”
“微臣接旨,谢皇上恩典。”
事已至此,一切都已成定居,这日的早朝,注定再一次掀起一个不小的波澜,只是这回,不波及百姓。
漠北王府的会客厅内,况沉安披着长袍坐在主位上,遥儿端着一大碗药进来,毫不客气的往况沉安面前一放,挑了挑眉,努了努嘴,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一幕落在厅内另一人的视线里,却是不见丝毫诧异,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柳自倬有些拘束的喝了口茶,脸上的笑有些僵硬不自在。
遥儿盯着自家不让人省心都大哥喝完了药,这才一脸笑意的转头,对着柳自倬说道:“好多年不见蔺杉大哥,你都变成我不认识地模样了。”
遥儿颇有些感慨,想来的有四五年了吧。
“不管蔺杉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漠北王府的人,只要王爷和小王爷不嫌弃属下人微言轻,属下依旧愿为王府效犬马之劳。”
他说得颇有些严肃,让还沉浸在苦味儿之中的况沉安不免一笑,遥儿也是一愣,随即非常没有形象的捧腹大笑。
“蔺杉大哥你怎么做了几年太守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杀伐果决的风影第一人吗?”
“小王爷……我……属下……”柳自倬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转眼看着况沉安,像是求救一般。
况沉安无奈的摇了摇头,瞪了一眼没心没肺的遥儿,随即淡淡的说道:“别理他,他你还不知道,是个缺根筋的,现如今都是一营都统了,这品阶职位可比这小子高多了,别怕他,该教训别手软。”
况沉安发誓,他这番话绝对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挤兑一下瑶儿而已,可是谁曾想,这话落在柳自倬耳朵里,便是成了了不得的话。
只见他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还是当年在风影之时行的礼,“属下不敢,不管属下身份如何,都是王爷的人,属下没齿难忘。”
他是漠北王府风影人出去的,是王爷发现了他的才能,给了他这个机会,消了他的贱籍,给他赐名,给他背景,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给了他一个全新的人生,这是他这些年,从未遗忘,甚至不曾淡忘半分的。
“只要王爷有令,属下生死以赴。”
柳自倬的郑重让遥儿的笑声戛然而止,他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忙扶起他,说道:“这是做什么,哥哥哪里是这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