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兮伸指头摸了摸艾米尔,忽然直觉到什么,问:“你其实……一直都知道领导说的这些,是吗?”
艾米尔把头埋进膝盖里:【是啊。】
叶云兮叹息。
球球飞过来抱了抱艾米尔:【新生也是没关系的,只要世界还在。】
叶云兮能感觉到球球的不舍,以及豁达。
球球爱每一个生灵,但它面临抉择时,并不会执着不放。
世界永在,爱也永在。
无论沉睡在暗面的家人,能否醒来,或是,成为新生的根基。
对于球球而言,一切都未曾消失,只是轮转。
那么……青呢?
叶云兮转头看向青。
青在世界的角落里抱膝坐着,神色似有些忧郁。
叶云兮:“你……伤心吗?”
青的表情有些许迷茫,却摇了摇头:【如果……大家真的都再也醒不过来了,那么,或许还不如新生吧?】
当有些回忆是太过沉重的压力,新生或许是种解脱。
艾米尔忽然开口道:【我是力竭沉睡的,我并没有经历过那场毁灭,我只是睡了过去,然后当我醒来,除了球球,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球球认真的抱住艾米尔。
艾米尔忽然哭起来:【对不起,这只是我的执着,我不应该拖累你们和整个世界。我一直知道其他人醒不过来了,我也一直知道球球靠晒太阳是不行的,因为能量结构的差异,吸收率其实并不高……】
叶云兮第一次见到哭泣的小天使,心疼的抚摸着她,出着馊主意:“要不然……你可以投反对票,然后球球和青二比一,你可以弃权……”
艾米尔抽泣道:【不要,我可是……勇气的艾米尔!】
叶云兮叹气着,抱了抱艾米尔,球球、青、五行也过来安抚着小天使。
表意识在旁边呆了一会儿,忽然有些想自己静一静。
她切回现实世界,随手在群里简述了刚才的事情,权作记录,便又继续抱着膝盖发呆。
泰晤士河儿:“如果是这种情况出现在我家,肯定就直接灭掉重生了,除非特意留个废土玩……然后我家的们集体表示废土世界好玩啊,然后全都跑过去捏泥巴了,表意识???”
紫垣阁主:“云兮你家这个任务难度似乎也有点高啊?我家倒是没有世界,只是有个死星云,不过它似乎也不是我家的。
“我倒是又拆出一点信息:‘沉眠’、‘先驱者’、‘遥远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沉眠在死星云里面?”
慕容冷芸:“听起来倒有点像家世界的暗面?”
紫垣阁主:“我也不知道,后续又拆不出来了。”
叶云兮闲聊了两句,倒也慢慢从情绪里脱出身来,便又好奇的问还在家世界收集信息的领导:“球球是个光球,如果吃了暗面,会变成暗球吗?”
领导报以鄙视的眼神:【你太过执着于二元对立,家世界的物质能量差异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暗面也不是黑暗。】
叶云兮习以为常的接受了鄙视,继续茫然问道:“那么暗面是什么?”
领导:【日用而不知。】
叶云兮一脸懵:“?”
领导:【现世的能场,你以为是什么?】
叶云兮:“!!!”
紫垣阁主:“???能场来源是世界的暗面?现世也有暗面?”
泰晤士河儿:“好像很合理!也试图问家里,然而他们全都在废土玩的不亦乐乎,没有人搭理表意识……”
领导:【所以,你依然认为暗面是黑暗的吗?】
叶云兮茫然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领导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认为的光明和黑暗,都是什么?绝然对立的两极吗?毁灭和新生呢?】
她顿了顿,回答了问题:【每一个世界都有它的暗面,那是它沉积的过往。每一个生灵亦如此。】
【若你不能直面暗面,则无法迎接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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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云兮神色茫然的在室友的提醒下去洗漱。
今天的信息量有点过于大了,她整个人都有点懵,一时缓不过来,更顾不上处理自己的情绪。
“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我在干什么……好吧,我在洗漱,马上要到控能场的时间了。”
她给自己来了一波灵魂质问,才在哗啦啦的水声中稍稍清醒。
“家世界的毁灭重生啊……这种听起来就责任巨大的任务,为什么会落在我头上啊?虽然理论上现在醒着的只有球球、艾米尔和青三个,表意识只能算半个……”
她胡思乱想着,心里有些烦乱和压抑。
原本是为了舒缓因聚餐冲突而烦闷的情绪才去家世界玩一玩,结果越发困扰了。
不过反过来说,也正是因为她试图逃避现实中遭遇的烦闷,才会在意识世界中迎头撞见具现的更清晰的同一种情绪吧。
“也对哦,去意识世界逃避情绪,是多蠢的选择啊……那里只会让情绪越发直观、纤毫毕现。”她自嘲的想。
尽管认清了这一点,但她需要面对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半分缓解。
叶云兮有点烦躁的重重的按下洗面奶,然后闭上眼睛洗脸。
她忽然又脑补出了熟悉的场景,有黑色的妖魔,不知从何处出现,拿着刀子要来捅她。
她吓得赶紧睁开眼睛,甚至没顾上脸还没洗干净,刚睁开的瞬间,就被洗面奶刺激了眼睛,一阵刺痛,只得又闭上。
睁开的一瞬,她模糊的看见面前的光亮。
但闭上眼睛,妖魔越发逼近了她,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呜,领导,救……”
她慌忙冲洗了眼睛,再次睁开,依然灯光明亮。
“又怎么了啊!好久没这样怕黑、脑补到妖魔乱舞了。”她叹了口气。
【新生是建立在旧尸骸上的罪。】青的声音近似呢喃。
叶云兮心中忽然有种悲怆的想要落泪、又想要咆哮的复杂情绪。
“为什么呀!我为什么要一直纠缠在这个问题里面啊!新生是我的错吗!”
她的泪水滑落,混入还未擦干的洗脸水渍中。
然后她忽然明白了答案。
对于家世界而言,新生是建立在旧尸骸上的罪。
对于她自己而言,出生是建立在父母亲人的痛苦之上的罪。
因为她从未跨过这个坎,所以,这种挣扎也从未离开过她。
是她自己本能的选择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出生、这样的道路、这样的……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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