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康带上门,锁上,然后便领着他们几个人往要弟父母家去,不过三四分钟的路程,几个人却走得格外的沉重。
要弟走在他前面,因为是上破路,又下雨,所以走得有些慢。
没忍住回了头,那个不知道名字、身份的年轻男人与他落下了一大截,他的雨伞很大,遮住了一半的上身,看不见他的脸。
收回神,转回头。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在路边看见一辆陌生的黑色越野车,是外地牌照,估计就是他开过来的。
要弟家的大门是开着的,不过没见着人。
要弟状态不好,罗平康进去叫的人。
最先出来的是要弟的父亲,罗平安,比罗平康小两岁。
看见屋子里突然出现的几个人,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要弟?”他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打个电话?”往常要弟回来,都是提前几日给他们打电话的。
问完他又看向杨世善,礼貌的叫了声,“杨大夫。”
杨世善喊了声,“罗叔。”
许瓒,他不认识,也没见过。
“这位是?”
罗平康简单的解释了句,“要弟原来的同事。”
“原来是要弟的同事,”罗平安搓了搓双手,在身上抹了抹,连忙招呼道,“别站着了,快进来坐。”
“平安,你来。”罗平康把罗平安拉到一旁的凳子上,让他坐下。
“大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罗平安隐隐觉得不安,其实从他们,包括要弟一起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安了,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弟妹呢?”罗平康先问了句。
“去娘家了,今天一大早走的。”罗平安回答道。
罗平康“嗯”了声,沉默了有一分钟,才开口对罗平安说道,“平安,你坚强点,你还有弟妹,有要弟。”
“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罗平安看着罗平康的眼睛里是急躁又担忧。
“宇宙他…走了。”
罗平安下意识的就问,“去哪了?”
“牺牲了。”
八个字,罗平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艰难说出口。
牺牲,这个词,他只在电视上见过,新闻里,总有这种话出现,谁为国捐躯,谁又为救人而离世。
从来没想过,牺牲这个词,有一天,会用在他们家宇宙身上。
“罗叔,罗叔。”杨世善已经跨步奔了过去。
……
“杨大夫,我爸怎么样了?”要弟哭着问。
杨世善拿下听诊器,眉头紧皱,“要送医院。”
镇上的卫生所不行,要送去县里的医院。
一直沉默的许瓒开口道,“我开车。”
罗平康一把把要弟的父亲背起来,也顾不上还在下雨,要弟紧跟在后面,许瓒撑着伞,给背着要弟父亲的罗平康遮着雨。
杨世善也跟着一起去了,从这到县城的医院,最快也要半个多小时。
他猜的果然没错,那辆外地牌照的黑色越野车确实是他的。
许瓒拉开车门,杨世善帮着罗平康把要弟的父亲扶上车。
待杨世善关上了车门,许瓒才出声问,“要怎么走?”
去县医院的路杨世善比较熟,他赶紧指路。
“这条路直走,第三个路口右拐,上大马路。”
杨世善说完,许瓒就发动了车子。这条只能容下一辆车的水泥路也就是近几年才修的,好在今天对面一直没来车,算是一路顺畅。
罗平安需要住院,情况不太好,病房里,病房外,要弟总是在哭。住院,缴费,拿药,都是许瓒去的,为此罗平康很过意不去。
要弟的母亲还瞒着的,罗平康联系了要弟母亲的弟媳妇,拜托她多留要弟的母亲几日。
*
许瓒回来已经是一周后了,到n市时是傍晚的五点钟。
年满知道他今天回来,昨天他们有通电话,下班后她去南香楼拿了一个小时前就订好的外卖,然后直接去了许瓒家。
按门铃。
等开门的时候,她无聊的数着数,数到十的时候,门被拉开了。
门被拉开的那一瞬间,她便抬头看了过去。
许瓒刚洗完澡,左手还拿着毛巾,打算要擦头发的。
白色的长袖t恤,灰色的运动休闲裤。
瘦了。
电话里,短信上,明明都说的很好,是很亲近的朋友,可现在,不再隔着手机和遥远的距离,互相面对着面时,年满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说hi?
会不会很奇怪?
前一秒还在犹豫会不会怪异,下一秒,年满就说了声,“hi.”
手上的外卖袋被许瓒接了过去,顿时轻了很多。
弯腰,换鞋,那双深灰色的男士大拖鞋不见了,多了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还是粉色。
年满的第六感告诉她那双粉色拖鞋是给她穿的,不过她不确定。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问他,她可以穿哪双拖鞋的时候,许瓒把放在鞋架第二层的女士拖鞋拿给了她。
“新的,没有别人穿过。”他解释,“上次买家居服的时候店里送的。”
年满听懂了,不是特地买的,是附赠的。
点点头。
鲈鱼笋片汤有些凉了,许瓒把放进微波炉里微微叮了下。
从年满手里提过来的时候,就觉得很沉,大盒小盒,热菜凉菜,这份量,足以吃饱三个成年男性。
虽然他确实有些饿了,但还不至于可以吞下一头牛,年满好像对他的食量有些误解。
年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便发现许瓒对着桌上装着饭菜的大小盒,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微微疑惑,难不成今天她点的不合他口味?
“怎么了,不太合胃口吗?”
“嗯?”许瓒回过神来,“不是。”
不是,那就好。
鲈鱼笋片汤,微微烫,年满舀了一小勺,轻轻吹了吹。
南香楼的厨师手艺又见长了。
食不言寝不语,年满和许瓒将前面这三个字践行的非常好。
只是……
她听见手机振动的响声,不是她的,她的手机在口袋里。
“许瓒。”她很轻的声音喊他。
“嗯?”许瓒抬起头看她,“怎么了?”
“你手机,好像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