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内侍,慎言。”齐延口吐铿锵,这一声警告让韩内侍毛骨悚然,门外的人无不低头惶恐。
即便如此,韩内侍也是等到齐延松开了掐齐铭脖子的手才肯罢休,他望着齐延的侧脸,那双眼根本没看他;韩内侍心惊,匍匐于地:“小人失礼。”
“咳……你将宁无缺的死嫁祸在朕的头上,其欲意,就是让朕与宁氏之间有血海深仇,让宁氏继续效忠于你。”齐铭呼吸顺畅后,毅然直视齐延,他继续道,“这本是你的预谋,与朕何干?”
“卑贱的东西。”齐延暴怒,对着匍匐在他脚下的韩内侍狠狠踹了一脚;韩内侍被踹开,背部磕在案角,吃痛却失声,他生怕疼痛致使的叫喊丢了齐铭的面。齐延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本王且耐心等待。不过,在这之前陛下怕是出不了甘露宫了。”
他拿起医工端来的药膳,又一次逼近齐铭;齐铭嗤笑,冷讽道:“别人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摄政王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措啊!”他嘴上强硬,身体已经惧怕的不得了,便不由自主地往后推,退无可退才拽着齐延拿碗的手,似有求饶的意思;却不想,一下午没停歇的比试让他浑身酸痛、筋骨发软,根本使不上劲。
齐铭的嘴被齐延捏着,捏疼了就乖乖张开了,汤药被无情的灌入喉中,苦涩至极;药灌得猛来不及吞咽便顺着齐铭嘴角外溢,药渍染了龙袍,脏了齐延捏着他面颊的手。
“此药需连吃七日,少一日便是暴毙而亡。”齐延说完,将碗盏随手一扔,立即对外宣称,“陛下劳累过度又伤了风寒,不宜见光、吹风;待陛下何时好了,何时再上朝。”
“咳咳……”齐铭眼前一阵眩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汤药的缘故,他眸中的齐延正在渐渐消失,消失在大殿,消失在重重宫门。
“陛下……”韩内侍捂着手臂艰难起身,他的担忧换来的是齐铭冷冽的目光。
“更衣。”齐铭下令,他的体内渐渐升起一股暖意,这股暖意正在和他的寒症较量,这使他虚汗频频、病榻酣睡。
连续三天,齐延独自一人掌控朝政,齐铭的症状与风寒无异却比风寒来得凶猛,这几日是真下不来床;甘露宫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人追究,韩内侍和齐铭本人不敢对外言说;而那两名医工是苏元氏的人,七日过后,下场可想而知。
朝堂上,黑水刺杀案正在持续升温,买凶-杀人,杀的这个人还是朝廷命官。
外界有两种声音,一是如齐延所说,曾经黑水寨的一切都指向齐铭,苏焕作为钦差下江州与赵煜周旋,李正襄信以为真,满腔怨气随苏焕一同下了江州;二是像齐铭所说,由郑氏散播流言,说齐延怕宁氏投了齐铭而自刀手足嫁祸齐铭,毕竟江州奉上的黑水寨名册与尸首都对不上。
此事一出,北渊臣子人人自危,无论是两位掌权者谁做的,终究是对臣子下了手,下一个不知道会轮到谁。
此刻,大理寺丢失的黑水寨名册至关重要;其中黑水寨凌霄作为曾经的殿前指挥使,他的身份一旦证实,便是给齐铭定罪的铁证。
苏府。
“夫人,医工传信,陛下这三日来高烧不退,似乎是因为摄政王奉上的那七日的汤药。”何寅伤病未愈,在医工那里再三确认后前来苏府向苏元氏元珍禀报。
“听说齐延正在追查黑水寨名册的去向。”元珍的面目一向凶巴巴的,那双长得十分犀利的眼总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距离感。
“是。”何寅一时不敢多言,因为三日前,他给苏元氏出的主意被齐延给赤裸裸的揭穿了,而且是当众面斥。
“当初派人伪装黑水寨余孽刺杀宁无缺,为的是让齐氏两兄弟因为此事逐渐疏远成仇,让齐延下定决心谋反,却不想齐延直接把事搬到了明面上;齐延既已知晓黑水刺杀是我派人做的,却依旧要问罪小皇帝。”他们被齐延揭穿,元珍自然不好受,她瞪着何寅,有一丝问罪的意思逼迫道,“之前你说,齐延无心匡扶元氏……”
何寅双眸抖动,低下了头,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元珍的怒意,道:“是何寅勘察不力。”
“勘察不力?之前我派人刺杀姜笑语时,你一箭射向齐延难不成也是勘察不力,勿把男人看成女人?”元珍旧事重提,齐延对元珍的偏见许是从那一箭开始的;她看着何寅低头认错,有责备亦有偏袒,告诫道,“何寅,你什么心性我了如指掌,齐延既有心对抗小皇帝与郑氏,我便不会再允许你肆意妄为;日后我们倚仗齐延的地方还有很多,你若还对他有冒犯之意,就算我面子再大也救不了你。”
何寅抱礼道:“谨记夫人教诲。”
元珍息了怒意道:“谈谈你对齐延追查名册的看法。”
“临时伪造名册必有破绽,江州赵煜送来的名册不管真假全然对不上这些尸首,可大理寺的那份名单也对不上。”何寅将名册的实质道出;尸首是元珍的人,不管是真名册还是假名册都对不上,对不上的话,齐延做的就是无用功。
元珍猜测道:“齐延身边的副尉也去了江州,这江州侯赵煜似乎颇受小皇帝信任,黑水寨在江州境内,莫不是齐延要借机扳倒赵煜?”
“何寅的意思是,摄政王敢把暗杀这种事搬上台面并公然用毒药威胁陛下,必然有了足够的证据,大理寺遗失的名册上一定有些什么。”何寅抬眸,阴险之意随着目光划过元珍的面颊;他清楚的认为,齐延要做的事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的。
元珍蹙眉道:“当年小皇帝偷天换日,他若暗用黑水寨余孽,定是销毁了名册才是。”
何寅提醒道:“夫人忘了吗?元氏的监察机构从来不留无用的消息。”
“你是说,名册在极乐酒楼?”元珍略有惊意,想了想,又很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极乐酒楼被张氏的人给捣毁后,楼主就下了狱,这座酒楼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很多人都想让他死,其中先帝此念最甚,我们根本救不出楼主,这些证据也无迹可寻;虽说如今的安乐坊风生水起,可她们也只是打着极乐酒楼招牌、用着天香酒楼独特的运作方式做着下贱的营生,此处已彻底沦为了一个三流之地。”
“不管是谁接手了极乐酒楼,此人必然与极乐酒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如何复原极乐酒楼里的一切?”何寅十分笃定,并将最终的目的道出,“况且,夫人也说陛下在暗用黑水寨余孽,这一年锦安北门一直在招募士兵,是陛下直辖的范围,我们只要抓到这些人,只等摄政王将大理寺丢失的名册寻回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