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卫向钟九使了个眼神,示意她把帛书交给史官当众朗读,这样就不怕假齐王和靖郭君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钟九即刻了然,走到魏伊面前递上帛书:“魏大人,劳烦你念念。”
“下官遵命!”
史官双手接过,一尺长的丝帛轻若无物,却让高台上的温续和一旁的靖郭君浑身冷汗。
帛书上的字迹清晰无比,书写习惯与用词确认是大王所着无疑。
“寡人齐宣王,承天运之所书,与钟离氏相遇,惊其稀世之才,慕其巾帼胸怀,在此立下誓约,欲封之于后,母仪天下。战事频乱,王后一心百姓安危,允吾专心处理政事,于一年后入宫册封昭告世人,吾之甚慰,特赠予随身信物,立此为据,终身不悔。”
落款是田辟疆,时间写的是一年前的今天,加上清晰可见的名章印鉴,在场之人再没有半点怀疑之心,都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
温续本想继续装病,把这件事暂时挡过去,只要离开朝殿,离开众多大臣的眼皮子,杀掉一个钟九太简单不过。
可惜这封帛书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如果钟九凭空消失,那么必然会引起舆论,这对他和靖郭君的计划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假齐王看向靖郭君,只见刚才气势骇人的国相大人此刻目瞪口呆,盯着钟九满眼愤恨。
整个朝殿再一次安静下来,落针可闻,钟九从史官手里抽过帛书,淡定地折起来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满是不屑地开口:“怎么样,这上面的内容够清楚了吧!靖~郭~君~”
她没有直接去问假齐王,而是拐着音地问靖郭君,摆明了是知道在场的人他最大,只有从他嘴里说出的决定才算数。
“靖郭君?国相大人?喂!怎么不说话?”
“…臣…臣清楚!”
“那你说,我这王后当不当得?”
男人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怒火,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当得。”
“那…大王,你说呢?”
温续看靖郭君都松了口,自然不再想办法周旋:“寡人自然言而有信,即刻命人准备大典。”
钟九得意地哼笑一声,用温南泽教的话堵他:“大王,你忘了咱们两个早就说好的,不举行大典,劳民伤财,贴封王榜昭告天下就行了?”
“寡人…寡人当然不曾忘记,那…那就拟诏吧…”
这一场荒诞的“立丑女为后”的戏被温南泽掐算得分毫不差,就连靖郭君的反应都被他估计的差不多。
钟九想不通,既然白眼狼算得那么准,又谋划得这么缜密,为什么还会被亲弟弟钻空子夺了王位?
不管怎么说,折腾了一早上,总算是让钟九当上了齐国的王后。
没有隆重的庆典,也没有大肆的宣扬,仅仅在百官之中和城门张贴王榜之处广而告之。
王榜没有画像,百姓都以为是哪个绝美的仙子得了大王宠爱,羡慕不已,只有朝中在场的官吏知道,当今王后是怎样一个丑女,丑到在街上随意拉个男人出来都比她强上几分。
宫中没有特意为王后建造的寝殿,靖郭君向太监总管使了个眼色,把钟九一行人暂时安排在偏僻的婉月台,离假齐王的宫殿最远,离宫中的下人房最近。
他心里是有计划的:钟九明目张胆来要后位,一定不知道齐王已经失踪的事,那么只要尽快清除朝中的齐王势力,再让温续找机会暴毙,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要王后陪葬!
钟离春,且让你得意几日!
*
齐卫看着挂满蜘蛛网的破败房间有些生气,嘴里嘟囔着:“这当了王后的待遇都不如在鬼谷,咱们这么折腾是图的什么?”
红缨此时已经开始着手收拾,听到齐卫的话淡淡一笑,继续手里的活计,她的任务是做钟九的丫鬟,那就要尽职尽责。
钟九则站在院子里收拾太监总管,没动手没动嘴,就那么冷脸盯着他看,越走越近,浑身一股杀气涌现。
迫于新王后的低气压,老头儿急忙行礼,想要离开这间院子,没等钟九同意,倒退着向后走。
说时迟那时快,钟九两步上前,一脚踢在那太监的膝盖上,疼得他当即跪了下来。
“王……王后娘娘,奴才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那我就跟你掰扯掰扯!
第一,满朝百官见了我都得恭敬地跪地行礼,你个奴才见了我,不过是看了一眼靖郭君,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第二,我临时入宫,住处来不及准备情有可原,可你作为总管,竟然都不叫人来打扫,反而着急想走?
就凭这两点,我踹你这一脚都算轻的了!”钟九一边说一边绕着老太监走圈,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
这一脚直接把老太监的腿踢断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听得到。
看着老头儿坐在地上满头大汗的样子,稍稍沉思,大声把齐卫叫了出来。
“齐卫!齐卫!你出来看看!”
“怎么了啊,正跟屋里扫尘呢,你叫……他这是怎么了?”齐卫和红缨走出来,满头都是蜘蛛网,全身落了一层土。
“我刚朝他膝盖踢了一脚,估计踢断了……”
“哎呀姑奶奶,你踢他干什么啊,一把年纪了,这骨头可不好长。”
“我也不知道自己脚劲儿这么大啊,你快看看他吧,别真废了。”
“放心,以你师兄我的本事,绝对让他落不下残疾,哈哈哈哈……”
“那是,我师兄是谁啊,那可是能起死回生的神医圣手!红缨,瞧见了没,要找夫君就得找我师兄这样的。”
“咳咳……咳咳……师妹别瞎说……”
“呦呦,脸红了哦~~~”
听着三个人的嬉笑,老太监咬牙切齿的力度又大了一些,一半是因为疼的,一半是因为愤恨:这个丑妇,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死在我手上!
其实钟九这一脚也不是平白无故踢出去的。
刚才老太监一进朝殿,步履沉稳,气息深重又缓慢,她立刻感觉到这个人与常人不同,但是跟温宅里那些高手不一样,她感受不到这个人练的是什么功夫,好像都有一点,又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有特殊的锻炼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