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真的累了，那你就不会点明我的身份。”
亚伦静静地等待着盖德略微平复心情，低声说道。
“呵，和你说过的，亚伦先生，我喜欢自由，喜欢做我想做的事，这就是我的自由。”盖德琥珀色的眼眸瞥了一眼亚伦，“只是你刚才的表现不由地让我想到了当年的我。”
“哪种表现？”
“那个女孩，你犹豫的那个女孩。”说到这里，盖德的语气里不禁带着几分怀念，“当年的我也是这样，总要面临选择，很无奈，但可惜这就是事实。”
盖德再度为自己斟满了一杯啤酒，举杯向着亚伦示意，“为了那个叫伊莎贝拉的女孩？”
“她现在在哪？”亚伦迟疑地握着杯子，喝了一小口淡啤酒。
这魔幻世界的淡啤酒和原世界的啤酒味道大致相仿，唯一不同的是，这异世界的啤酒还带着几分奇异的香料味，也不知道是混入了哪种用来增香的材料。
入口微涩，可滑入喉咙后却又有一股回甘。
“她要在这住一个晚上，和你们一样。”盖德随意地说道：“不过，这也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本来她的钱可不够在这住一个晚上的。”
莫名的，亚伦觉得盖德那张狰狞的脸柔和了几分。
“别急着谢我，亚伦先生，或许你该注意一下你们自己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邪典气息，在巴地比拉这，邪典气息才是最需要你关心的，它的重要性甚至要超过食物和饮水，没有食物和饮水，你最多只会被活活饿死或者渴死，可要是你不注意邪典气息……”
盖德嘿嘿冷笑几声，带着几分怜悯地看着亚伦：“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但我没有……”亚伦刚想要反驳，突然怔住了，一股寒意涌上他的心头。
“想到了？”盖德随手摸出一块布，擦拭着桌台，慢慢悠悠地反问道。
“是爱丽丝么……”亚伦不觉眯起了眼睛，凝视着盖德。
是的，他一直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爱丽丝！
在他经历了那么多次战斗之后，在遇见了“蠕行之主”、“死亡之喉”等等诸多邪典现象后，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爱丽丝同样在默默承受着邪典气息的浸染。
他有系统能抵消掉邪典气息的影响，能够让自己的灵魂始终保持纯净无瑕。
尽管她所受到的污染程度远没有他强烈，可她没有系统能够彻底消解这份邪典气息。
“我是一名传奇大法师，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几乎丢失我绝大部分的实力，这个世界的法则和我原来的那个世界有些偏差，但我的知识还在……”盖德不紧不慢地说道：“亚伦先生，或许你会疑惑，为什么我身上似乎没有超凡气息。”
听到这里，亚伦忍不住点了点头，眼中却隐约流露出一分猜测。
起初他还以为是盖德有着自己独有的敛息手段，能够让超凡气息不会外泄。
但既然他这么说了……
“我并没有研究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盖德说着，语气平静，“这个世界的所有力量源于认知，也就意味着，你越强大就离世界的本源越近，也就……越容易被世界本源吃掉。”
语气轻描淡写，可其间的残酷意味令亚伦皱起了眉头。
“我曾经寻找过这个世界的神明痕迹，但一无所获，或许，我觉得，所谓的神明，无论是天生的神明亦或是后天由凡人演化而来的神明，都已经被世界意志所腐蚀，变成了诸多邪神……”
仿佛这话语本身就带着某种力量，在这喧嚣的酒馆里带起了缕缕阴风，莫名的寒意涌上心头，宛若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处空间。
原本因免费赠酒而火热的酒馆登时冷了下来，所有人在谈笑间降低了几分音量，甚至有几个灵觉敏感的人已经开始神经兮兮地四下打量了。
如同多米诺骨牌般，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在座的诸位酒客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流，警觉地打量着彼此。
有邪典气息？
哪个不开眼的邪典教徒敢在野草酒馆里展露邪典气息？
在巴地比拉，即便是邪典教徒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但是也得要遵循其不成文的规定——至少不能在众人面前公然展露其邪典气息。
不然，天知道这邪典教徒是不是在向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奉献祭品？
尤其是在诸如野草酒馆这样人员密集的场所，人们更是对这种情况越发在意。
每一位超凡者，在那些邪神眼里可都是血食啊。
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打量着距离最近的邪典教徒，双手更是按在了武器上，随时准备反击。
而邪典教徒们也同样在打量着同伴：哪个不长脑子的混球在这种地方敢泄露邪典气息？
头顶上明亮的烛火因为这阴风而忽明忽暗，跳动的火光照得各路心思各异的超凡者的表情阴晴不定，杂乱丛生的阴影狰狞地在墙壁上野蛮生长着，仿佛随时都有恶念从这阴影中破壁而出。
几个虽然见过大风大浪的服务生不安地打量着周围，难以掩饰眼中的慌乱和恐惧。
“看吧，亚伦，这就是隐秘的力量。”盖德的嗓音在此刻略显怪异，像是也受到这种异常现象的影响，“哪怕只要是提及，都会影响现实的力量，这个世界的力量源于认知，但可惜……”
在亚伦的注视里，他悄然转身拿起某个装了一半的酒瓶耐心地擦去其沾染的灰尘，像是没有注意到酒馆内的骚乱。
“真的没有办法了？”亚伦瞥了一眼气氛紧张的众人，有些不甘心地询问道。
“或许有，或许也没有。”盖德轻轻咳嗽几声，“但是我累了，亚伦，真的累了，对我来说，等死后埋在这里就是我的归宿……一切到此为止，我不想再沾染上这些事了。”
听到盖德语气中刻意流露出的疏远，亚伦不禁沉默，索性将酒一饮而尽。
淡啤苦涩，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既然人家都已经将话挑明说到这份上了，那么多说无益，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不过，或许我还可以为你提供一点额外的帮助，”盖德指了指从亚伦身后冒出一截的单手锤，“我以前也搜集了不少好东西，这或许是我能给你最后的帮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