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该找斯奥桑德的，不是吗？就算他比这笨小子稍微差了点意思，但至少，你不会心痛。”
苍老的声音在诉说着，满不在意地想要定下某个年轻天才的未来。
“有萨特一个人就够了，塔灵，他才是我的学生，我也只需要他一个人来承担这份责任，自他成为我的第一个学生开始，他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朱利安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毕竟，我是星之塔的塔主，不是么？他作为星之塔塔主的亲传弟子，作为全大陆最强预言家的学生，总要承担一点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与其说这话是说给塔灵听的，倒不如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决定对萨特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所带来的代价。
呵，塔主，高塔的塔主，星之塔的塔主……
在无数人羡慕的眼光中，也只有塔主他们自己才知道这份责任究竟有多么的沉重。
越是身处高位，就要越发在意手中的力量，更要越发小心地处理手中的力量。
尤其是在这个即将变革的时代，就连朱利安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驾驭住手中的力量。
对一切心怀畏惧，无论已知或是未知。
这是一种理念，也是一种选择。
“封印已经削弱了，祂快要苏醒了，你没多少时间了。”塔灵提醒着朱利安，“本来还有三到四年的，但被这笨小子抽掉了一部分星力池后，封印最多还能维持两到三年。”
两到三年，相对而言，这个时间确实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
可对于一个经历了悠久岁月的塔灵来说，这两到三年的时间不过是弹指一瞬的功夫而已，甚至只是闭着眼打个盹的功夫就会过去。
“你觉得你要怎么做，当年听说月之塔的若思奇亚想要借助天灾的力量都未能成功地加固封印，最后听说还不是不见踪影了，你呢？”
“天灾的力量是不可靠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力量才算可靠。”
“所以……”
“等他成长起来，我会献祭我自己。”朱利安的声音平静，甚至面无表情地说着，“用我自己来加固封印。”
“治标不治本而已，朱利安，这样做，最多只能延缓几年而已，悲剧依然会重新上演。”
“几年的时间，足够了，我相信他。”
“相信他，朱利安，或许我不该打击你，但你要清楚，你的学生，到现在为止不过才是个半步白银而已，从青铜阶走到白银阶，他都用了整整五年，你觉得，从白银阶走到黄金阶，他需要多久？更别提还有升华仪式和觉醒契机……”
苍老的声音叹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朱利安，我知道，你觉得你的学生天资过人，是的，我承认，他对灵性流转的天赋和手段确实令我惊叹，但可惜，朱利安，他不可能的……不够资格的……”
“所以，我会给他展现的机会，你也听到了，他会在星术交流会上代替我阐述有关香料和仪式精简的概念和成果，你能明白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就算有声望，那就足够了么？难道说，所有人都会接受一个只有白银阶的人成为高高在上的星之塔塔主？别想了，朱利安……”
塔灵依然在劝说着朱利安。
见证过无数塔主的他不得不承认，眼下这个叫朱利安的混血半精灵的确是相当出色的一名塔主，甚至能够排进星之塔历届塔主的前十名，不光是他的手腕亦或是实力，都是顶尖的那一批。
然而，它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星之塔塔主在有些方面，着实是……有些偏执了。
那个叫萨特的小子，它相信能够在星之塔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能够被后人制成画像和历届先贤一起挂在墙上供后人瞻仰。
但，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
这笨小子需要时间积累，需要厚积薄发，可问题是，眼下的星之塔正处于变革之时……
先有塔主准备大刀阔斧地改革，后有封印削弱，“祂”就要跑出来了……
在这时候，下一任星之塔的塔主必然是一名需要服众的威望人物，而绝非是一名寂寂无名的小辈。
这是时代的需要，并非是他个人的过错。
如果真要算错误的话，只能说这笨小子早出生了几年，错过了最佳的时机。
为了稳定封印，为了维护星之塔的存在，为了让“祂”不再跑出来，接下来的几名星之塔塔主的未来已经可以预见了……
他们将成为一名名昂贵的消耗品和祭品，为封印献上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而这，也正是塔灵所说的，朱利安要亲手弄死他学生的真实含义。
只要坐上了星之塔塔主的宝座，就意味着死期将至。
塔灵同样承认，如果不是因为特别看好这笨小子，他也不会在这时候依然劝说着朱利安放弃让萨特成为塔主的打算。
像萨特这样的天才，不该被这么浪费掉，他应该长久地为星之塔、为金币系超凡者、乃至为人类族群发光发热才对。
“我相信他，塔灵，我相信我的生命能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我也相信他能够理解我，我也相信他……能够超越我。”
朱利安走到了木桌前，看着几样杂乱码放的香料，低声说道：“塔灵，他的天赋，可能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计……”
塔灵沉默，并没有回应，他在等待着朱利安的解释。
“你知道么，他在青铜阶就开始接触到了升华之问了……塔灵，青铜阶……他就开始对命运的本质有所思考了……只是青铜阶而已……”
朱利安特意在这“青铜阶”上加了重音。
“五年，是的，五年，他花费了整整五年才从青铜阶跃升到白银阶，但卡住他进阶的真正原因，是只有白银阶进阶黄金阶才会萌发的升华之问……”
塔灵：“……”
如果不是朱利安主动说明，它压根就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开什么玩笑？
青铜阶开始思考升华之问？
他就不怕自己认知不足直接暴毙么？
在这个认知决定实力的时代，有人能够突破认知的局限，直接跳级思考下一个阶段的问题，并且……
它突然想到了那时候的漫天异象，想到了那一晚的星河空悬。
这小子，是在顶着升华之问的压力下进阶的？
“他依然没想通，但他的天赋……那该死的天赋让他能直接突破局限，强行进阶……”朱利安苦笑着说着，眼中却难掩自豪和兴奋，悄然丢下了新的重磅消息，“塔灵，他……已经觉醒了。”
“什么？觉醒？你确定？”这下，塔灵是真的坐不住了。
升华之问，不过是白银阶进阶黄金阶而已。
可这觉醒，那可是黄金阶进阶铂金阶！
更离谱的是，这笨小子，觉醒成功了？
一个青铜阶的超凡者，居然具备了黄金阶进阶铂金阶的资质，然后正在思考从白银阶晋升黄金阶的升华之问？！
他这是在倒着修炼？
“塔灵，或许他能给我们惊喜，我们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他就该留下，留在星之塔，哪里都不许去！！！”在这时候，塔灵几乎要咆哮了，“朱利安，你犯了个顶天的大错，你早该告诉我的！他还没走，我这就封锁全塔！”
“塔灵，他要出去的，我相信他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朱利安，你……”
“塔灵，再信我一次，就像你当年支持我一样，也请你支持一下我的学生。”朱利安打断了塔灵的话，转身看着关得严丝合缝的房门，想到了方才那个小心翼翼走出房门的身影，嘴角不禁有了一丝弧度。
“萨特，我的学生，你答应过我的，活着回来，如果你做不到，老师我……会非常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