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登城的东城门本来人流密集，只是在因为亚伦他们的原因暂时清冷了些许。
等图安提万带着他们走了一段路后，街道上的行人就多了起来。
在这人来人往、穿着众多奇装异服的人之间，亚伦他们倒也显得格外不起眼。
“既然你们见过盖德了，那么盖德怎么说？”
也就在这时候，跟在图安提万身后的亚伦耳边突然传来了图安提万的声音。
“我只是负责送东西的，并不知道盖德老板的态度。”
亚伦反应极快，老老实实地说道。
轮椅在这时候悄然停住，图安提万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亚伦，又对着安德姆吩咐说道：“我想和他多聊聊。”
“老师，这里是大街上，我怕别人听了去。”
安德姆环顾四周，犹豫着低声说着，同时还打量了一眼亚伦。
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男贵族身边，跟着一个白银阶的女战士。
根据盾徽上的家族印记来看，似乎是亚格兰特王国有名的鸢尾花家族。
再结合少女的样貌和之前与萨特、斯奥桑德的闲聊，安德姆隐约间猜出了亚伦的身份。
这就是那个让星之塔塔主之高徒如此关注的年轻人？
不过，很快，安德姆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他从这叫亚伦的年轻人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一股浓重的日之塔的气息——炽阳药剂。
他还记得，当初提及炽阳药剂时，萨特和斯奥桑德那满脸古怪的表情。
也就是说……
即便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可凭着有限的信息和不太严谨的推理判断，安德姆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眼前的这个男人抢走了老师的那滴炽阳药剂。
想到这里，安德姆的笑容冷了下来。
“安德姆。”
似乎感觉到了他心态的变化，图安提万随意地说道。
“是，老师……”
安德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太情愿地让开了身位，对着亚伦比了个手势：“请吧。”
要不是因为是老师发话，他才不愿意这么做呢。
这般说着，他身上的超凡之力开始发散，手臂上浮现出了两个符印铭文，略微扭曲间，一股净水从他的腰间涌出，温柔地包裹住了轮椅的车轮。
这样，就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减震。
不论他如何要求矮人工匠改进金属配方，也不论他寻找技术怎样精湛的铁匠，他们打制的减震弹簧始终不能满足安德姆的要求。
最终，安德姆只能自己动手，人为地为轮椅减震。
这个亚伦之前可没有照顾老师的经验，天知道他会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作为老师的学生，他必须得多花点心思。
亚伦下意识地接手了轮椅，随即便听到了图安提万的声音：“你叫亚伦？”
“是的，我是亚伦。”
“不错。”
“……”
一时间，亚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没法猜透这位老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还好，还不等他细想，图安提万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能遇到你……”
显然，这话就不是对亚伦说的了。
说话间，一股微弱的超凡气息涌现，将两人的声音与外界隔绝。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就只能看见两人微动的嘴唇与众多意义不明的音节。
进而，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就算是有人刻意偷听，多半也不能听出什么实质性内容来。
“只是一次意外而已。”若思奇亚很自然地接过了话题，灵魂气息外放，借着亚伦嘴型的掩护与图安提万交流。
“这具身体算是你的转世身？还是说，是你的后手？”
作为历经无数风雨的塔主，图安提万同样知道月之塔的转世。
在感受到若思奇亚气息的那一刻，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也只有转世身这样的后续手段，才能解释若思奇亚为什么能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图安提万不得不感慨了一句：“没想到，你居然还真的能从天灾手中活下来。”
“侥幸而已，那时候的我，可是孤注一掷，从来没想过还能活下来，唔，说不定那时候，活着的我比死去的我更恐怖，也更令人讨厌。”
“那你算是知道了塔灵？”
“知道一点点，盖德没有全都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你们的计划。”
觉察到图安提万言语中的试探意味，若思奇亚飞快地回应说道，“我和盖德只是做了一次交易，我告诉了部分的隐秘知识，而他负责为月之塔提供额外的资源。”
“只是，交易么……”
说到这里，图安提万出乎亚伦意料地叹了一口气。
他并没有再度说话，而是看着周围的景色出神，任凭亚伦慢慢悠悠地推着轮椅，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
“只是交易。”
过了数息，若思奇亚平静地回应道。
“或许我们之间可以合作？”
“不了，”若思奇亚飞快地拒绝了图安提万的邀请，“在没有面对祂之前，你不能明白什么叫恐惧和无力。
况且，我也对你们的计划……不感兴趣，月之塔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呢。”
“听说，王国东海岸的那群水族似乎有历史传承，看样子，似乎是个失落的文明。”
图安提万没头没尾地提了一句。
“那和我无关，图安提万。”
提及这件，似乎触及了若思奇亚的逆鳞，声音瞬间冰冷了不少。
“不不不，我想，月之塔应该也需要历史资料吧？
我可以想办法说服陛下，让他的眼睛看着东边。
想想，新的史料和记录，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些东西么？”
也只有作为三朝元老的图安提万才有如此底气去说出这样的话来。
整个亚格兰特王国，也只有少数几个人才能干预陛下的决策。
若思奇亚毫不留情地说道：“但你快死了，活着的你和死后的你，是不一样的。”
就算若思奇亚不懂亚格兰特王国的规矩，可他隐约能猜到几分。
有些人，生前的话分量极重，一诺千金。
在图安提万活着的时候，或许能推行下去。
可在他死后呢？
人死如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