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能对神说不……”
亚伦喃喃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突然间有些心潮澎湃。
或许，这才是能够被称为亚格兰特第一法师的气魄吧？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如此平静的老者居然能说出如此震撼人心的话语。
只是，旋即，他再度反应过来，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
不对啊！
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死了么？
为什么图安提万还想要成为神明？
亚伦忍不住询问道：“我还是没能明白，这时候成为神明……”
既然这个世界已经疯了，那么这个世界的神明……
顺势而推，亚伦悚然一惊。
“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神明，”若思奇亚像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缓缓地说道：“只不过，大部分已经彻底湮没在历史长河里了。
而剩下的……
其实你也该清楚了。”
亚伦忍不住抬头看向天穹，一时间被其中所隐含的真相所轰炸，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那道逐渐膨胀的人影。
神明，就是邪神？！
冥冥之间，他感觉到了某个存在对他投来了视线，在他这片区域似乎扫了一眼。
这种感觉来的太快也太急，令亚伦不知道这股意志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间的扫视。
“根据我所知道的部分信息，现存于大陆上的，还有不少神明，不过，绝大多数已经彻底堕落了……
比如说，死亡之喉背后的那尊邪神，又或者是地底世界里，卓尔精灵信奉的那尊蜘蛛母神……
当然，也会有神明试图借助自我封印或是沉睡的办法尽可能地延长堕落的过程……
但，只要神明的力量来自于世界，那么他们最终都将逃不开堕落的下场。
这些，都是月之塔自成立时起就在试图探寻的问题，至少到现在为止，这个推论是成立的。”
若思奇亚沉默了一瞬，语气莫名间带着苦笑：“只要，力量的本源源于对世界的认知。”
人类从超凡气息中获取信息和认知，并将其成功转化，最终形成了超凡之路的四条路径。
而究其本源，这股超凡气息依然源于世界本身。
“神明，真的可以被创造？”
“我不知道，至少在我所了解的历史里，没有。”
这句话，若思奇亚说的格外意味深长。
人类的历史从来都是有人类自己记录的。
大而言之，任何智慧生物的历史都是由本族生物所记录的。
而只要是由智慧生物记录，那必然会留下漏洞，也必然存在删减的可能。
事实上，之所以负责记录历史和存储知识的月之塔分为“史官”和“语言学者”两类，也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
从某种角度而言，其他种族所记录的历史可能会在不经意间提及人类。
而扒开那些美化、丑化、侮辱乃至于道听途说的成分，或许，其剩下来的那部分文字、图画同样能够具备相当的历史意义。
就连是若思奇亚也同样心知肚明，有一部分历史的真相，已经悄然被人手动删去了。
他目前所能知道的，多半都是前代月之塔先辈们想要让后代知道的内容。
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怨言亦或是愤怒。
事实上，易地而处，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这个世界上，知识有毒。
而不巧的是，他能够预见，在不远的将来，他也需要做出同样的决定。
人对未知，需要保持敬畏。
“等等，那问题来了……”
亚伦凝视着那尊现在已经膨胀到通天接地的身影，嘴角抽搐着：“所以，现在可以逃跑了？”
站在一个国家乃至种族的高度，黄金阶超凡者都能算得上是中坚力量，而铂金阶更是站在了这个种族的金字塔顶端。
要知道，整个人类，已知的铂金之上也不过才数人而已，其中，还要被三座高塔之主占去三个名额。
眼下，借着这两名铂金阶与数名黄金阶的代价，借着塔灵刻意敞开的心灵，黑雾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
图安提万的身躯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雾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全身上下长满眼睛的人型雾气。
即便是亚伦相隔甚远，理应看不清这雾气的模样。
可但凡他稍微留意，这相隔一两公里的黑雾就会瞬间跨越空间的限制来到他眼前。
在翻滚的黑雾间，不时会从中冒出一两只颜色各异、奇形怪状的眼球。
它们似乎来自各类不同的生物，但唯一的共同点在于，
只要注意力稍稍分散，这黑雾又会从眼前消失。
一时间，亚伦都不知道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图安提万的话语固然令人血脉贲张，可要是他现在真的成为了邪神……
亚伦觉得自己还是早早离开这处地方为妙。
“现在才要真正开始啊小子……”若思奇亚低笑一声，“在很久之前，起码在图安提万年轻那会，月之塔曾经收录了一篇相当大胆的想法……
我们到现在为止不清楚那位作者是谁，因为他的名字已经被抹去了。”
听到这里，亚伦心中打了个突，隐隐浮现出了某种猜测。
“但这篇文章最有意思的地方就在于，他提出了可以创造神明这样的想法。
有意思的地方在于，谁都不知道这篇文章从何而来，它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月之塔中。”
亚伦迟疑了一瞬：“那……条件是什么？”
“其实绝大多数条件都能满足，毕竟既然是造神计划，那么它的难度之高、所有需要的条件之苛刻，当然在情理之中……
但是，有一个条件十分微妙……”
“是什么？”
“那篇文章提出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概念，认为认知是需要凭依和媒介的。
宝剑系依托于肉体，圣杯系依托于外物，金币系依托于灵魂，权杖系依托于符印铭文……
但不论怎么变，终究是需要某种载体的。
通过了升华之问和觉醒之路，铂金阶乃至铂金之上的超凡者们显然已经走到了尽头……
那么，人和神之间，到底缺少了什么东西呢？
亚伦，你觉得是什么东西导致了现在我们几百年，甚至有史以来，从未见证过一个神明的诞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