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内侍,您过来了?”
常乐笑盈盈地从二楼走下来,瞧见单内侍笑的分外亲热。
“真是不好意思,早上画坊里有事,就先过来了,麻烦您绕路。任昀,怎么不带单内侍去后面,奉上一杯茶?”
这是德?爱华第一次见着常乐,不由得,目光紧紧地锁住常乐。
但见她身材瘦弱,五官面容平平,身穿灰蓝色的衫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氏女子模样,并没有多少令人惊艳的魅力,说话的声音也不像黄鹂婉转。
自从德?爱华见过《八骏图》之后,便开始幻想常乐的模样。
以为她肯定有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上面镶嵌着宝石一般的双眼,灼目又耀眼。她的皮肤会像牛奶般白皙润滑,身材完美的像天神雕塑一般。而她的手,肯定细长又美丽,不然怎么画出那样的一幅作品?
但现在纵观常乐上下,几乎没有一条是完全符合的。从二楼走下来,也不像天神降临。
幻想一瞬间的破碎,具有绅士品格的德?爱华在失望过后,便开始自责自己太过以貌取人。
在德?爱华打量的时候,常乐也在悄悄地打量德?爱华。可以说,德?爱华长得十分英俊,完全满足常乐对国外美男的幻想。
身子高大挺拔,站在单内侍身边更显阳刚之气。挺拔的鼻梁,深邃的眸子,碧眼如同闪闪发光的钻石,他卷曲的金棕色头发被一条白发带给扎着。特别是那一头金棕色的头发,让常乐几欲摸上去,揉上两下。
常乐一直想要一头柔顺的卷发,她最羡慕国外人的,就是他们的头发大多数都是天然卷曲,好看的让人羡慕。而且,他纯天然的金棕发色,让常乐真的没有半分的抵抗力。
真的是好帅一男的!
常乐心动之余,再次幻想,如果勾搭上这位洋画师,她是不是就能生下一个混血?她一直觉得混血的姑娘十分好看!
两厢随意一打量,也不过眨眼瞬间。
十里却是在从二楼下来之后,就一直盯着德?爱华,眼睛睁的大大的,就差直接写上“喜欢”两个字了。十里这是第一回见着洋人,没想到洋人虽然长得是真的不一般,看着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吸引人的。
单内侍没怎么注意他们之间的目光来回,只是对常乐刚刚打的招呼报以微笑。
他也是见过两回常乐的,大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此时听她说这话,更是觉得她假模假样,但也不是特别讨厌,大概是知道她这么做的原因。
只是接个旨,她还专门跑到天甲画坊来,害他多跑一段路,无非是想大庭广众地给自己长点面子。单内侍看这人日后肯定是要受圣上青睐的,此时卖个人情,配合一下也不什么事儿。
等常乐走到身边,
单内侍端着身子,微微含笑。
“不了,还是在这儿就把旨给宣了罢。”
说罢,单内侍便摊开左手,容回将帝旨双手捧上。单内侍将拂尘交给另一个宦官,接过帝旨。
“天甲画坊坊主,常乐,受旨。”
“民女在。”
常乐立马跪了下去。十里他们也齐刷刷地跟在常乐后面跪下了。天甲画坊门口的人全都散到两边,不敢正对帝旨的方向。
单内侍慢悠悠地展开帝旨,用他特有的高调门儿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名。帝曰,天甲画坊,坊主常乐聪颖慧智,画技超绝,融合中西方绘画技巧……天甲画坊,寓教于乐,……天甲画坊,当为画坊之楷模。特此嘉奖,赏金笔一枝,望再创佳作。谕此。”
“民女谢过圣上隆恩。”常乐拜了一拜,笑盈盈抬头,伸出双手接过单内侍手里的帝旨。
单内侍右手虚虚一抬,笑道:“常姑娘,起来罢。”
“多谢单内侍。”
常乐在十里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紧紧地捏着圣旨,不甚欢喜。她一定要在柜台后面摆个供台,把这份圣旨供上,每日早晚敬香,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画坊是怎么翻身的!
有了圣上的嘉奖,这以后,天甲画坊还不是客似云来!
“常姑娘,这是御赐金笔,定要好生收着。”
单内侍说着,容回便端了个小托盘过来,上面放着个锦盒。单内侍接过拂尘,另一只手伸手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是一枝金灿灿的金笔杆子的毫笔。
在看见它的那一瞬,常乐不光没有多少的惊喜,还有些嫌弃地眯了眯眼。
这金笔,和她才来圭都时,怀王从宫里拿出来的那一枝有什么区别?长得简直一模一样,连上面的花枝纹路都不差。
“怎么?常姑娘不喜欢?”单内侍面对常乐的沉默,出声问了一句。
常乐忙回神,笑着摇了摇头,又默默往单内侍跟前靠近了两步,低声问单内侍。
“敢问单内侍,这金笔,圣上是不是有好多啊?”
她都有了两枝了。
单内侍的面容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不怎么想回答这个问题,脑海里回想起一件事儿来。
当时,东阁的一位学士上交了一幅《鸟兽图》,圣上很喜欢,但一想到又要封赏,不是黄金白银就是珠宝,显得很不高雅。但送些珍贵又特殊的物品,东西又不够。头疼了几天,就让人做了一批金笔,只要再有文画之类的佳作受嘉奖,就赐一枝金笔。
自此,东阁的学士基本上人手一枝金笔,多的都有了十几枝。
“常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单内侍在外还是要维护圣上的尊严的,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了常乐一句,目光里流露出几分警告之意。
不管金笔多少,它都是嘉奖之人受嘉奖的证明。
常乐立马懂了他的意思,讪笑两下,摆了摆手,将锦盒合上就抱到了怀里,道:“没意思没意思,这金笔,我一定会把它好好地供起来的。”
她一定供起来!这金笔再多,总不能满大街都是不是?所以,还是有一定的珍稀度的。
说起来,她可以光明正大地摆在柜台这儿,既能炫耀,又不怕被人偷了,毕竟她还有一枝能及时补上。再被偷了,她还能让怀王再去忽悠两枝拿过来补上。
这么一想,金笔多也是有些好处的。
“真的十分感谢圣上。”末了,常乐又补上一句。
“好了,这旨也宣了,该回宫了。”
单内侍扭头瞧了德?爱华,示意他也看完了画作之人,该跟着一块儿回去了。
德?爱华还准备说些什么,但也只能点头。他毕竟只是个地位尴尬的外来画师而已,能让他出宫来看上一眼,已经很是不错了,也不敢奢望有别的。
常乐念起怀王说的,这个洋画师是《狩猎图》的负责人,如果想去围猎,靠接近他希望比较大。立马就出声阻拦。
“单内侍,哪儿这么急着回去?不如先坐下来喝杯茶,歇歇?”
“不了,圣上还等着咱家伺候呢,也不耽误姑娘做生意了。”
“急不了这一会儿,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呢。”常乐很有礼貌的五指摊开示意了一下德?爱华。
单内侍道:“这位是来自英吉利亚国的画师德?爱华,现在是宫里的御前画师。”
“英吉利亚国啊。”常乐故作一声惊叹,其实她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继续道,“听说是爱华画师您看出来我画中的不同的,多谢画师为我正名。”
德·爱华在听到常乐对他的称呼,一时有些惊诧。他刚刚来到大氏的时候,大氏的人都以为德是他的姓,都会叫他德画师。叫名字德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是亲密的人才会叫,被陌生人叫总会觉得有些怪异。
常乐能注意到这一点,看来是真的和他们西方那边的国家有些接触的。
得此结论,德·爱华一时有些激动,有点想留下来跟她多聊上两句了。此刻抓住常乐跟他说话的机会,赶紧谦虚地行礼回了一句。
“姑娘客气。我只是按事实说话。姑娘厉害,居然能将东西方的绘画结合,不知姑娘是从哪儿接触到西方绘画的?难道,姑娘曾经去过西方世界?”
听到德?爱华问到重点上,单内侍一时也不急着走了。毕竟,这个问题,圣上也想知道。他听了答案,回去还能汇报给圣上。
常乐被德·爱华的浓重口音逗笑,按照之前跟十里商量的对策,道:“我一个小女子,连来圭都都是第一次,哪
儿有机会出国?可能我的师父去过吧,我的绘画能力都是师父教的。”
德·爱华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地问:“哦?不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他是我们民族的人,还是大氏的人?”
“我也不知道,师父从来不露面,应该是个大氏人罢。”常乐继续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为了吸引德·爱华,继续往外抛认知储备,“师父之前还说他见过一个国家的人,都是金发碧眼,和我们长得不一样,就像你这样的,当时我还以为师父在给我讲神话故事,却原来是真的。”
“不知道你师父现在在哪里?”德·爱华继续追问。
单内侍就静静地候在旁边,根本插不上半句话,虽然他现在也不需要说话,只用静静听着记下来就好。
“师父云游去了,我都有好几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着,常乐还长长叹了一声,表示惋惜,“难得遇见爱华画师一次,不知画师有没有时间多留一会儿?咱们聊聊画的事儿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