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他那个不靠谱的爹也说过类似的话。
——若是遇不见可以相守一生的人,饶是终身不娶也没关系!
艾白抿唇而笑,越发喜欢这位举止温雅的夫人了。
他正想着,面前的青瓷小碗中突然多了块白嫩嫩的豆腐。
“可是饭菜不合胃口?。”琼荧收了筷子,关切地问道。
“多谢云夫人。”艾白忙说。
一旁的灼华状若无意般对着琼荧说闲话:“吴婶的手艺极好,还好叫咱们小院给捡着了!”
一旁的艾白含笑应下,神色无半点异常。
灼华的余光扫过这位,嘴角弯起一点细微的弧度。
——小小年纪有这般城府,倒是不易。
左右能找到可心又能叫人放心的厨娘不易,某人既然敢送人来,她们便放心用着便是。
这些念头转念而过,灼华便也停下了试探,只颇为自得的说:“不过不及我的手艺!”
她对着艾白笑道:“下次你要是再来,提前差人说一声,让你尝尝我做的饭,保准吃到你撑。”
艾白配合地应下,一派谦和知礼模样,却又悄悄地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琼荧。
他这样子,不像是手掌权势的少楼主,倒像是个在询问母亲意见的孩子。
“可有喜欢吃的?”琼荧随和地问:“或者忌口的?”
这话问的,倒像是笃定了他一定会来似得。
艾白轻咳一声,再度红了耳尖,少年人的心中多了点雀跃与欢喜。
所以说,他以后可以常来吗?
艾白心想,忙回话:“没有忌口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只是,如果可以的话……
艾白悄悄看琼荧,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吃一次她做的饭。
琼荧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心里略有些为难。
想吃她做的饭?
琼荧心虚的移开视线,家常的饭菜她的确会一些,可莫说和灼华比了,就是吴婶她也比不过啊!
不晓得从现在开始学还来不来得及。
这个想法一出,琼荧反倒先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许是艾白像极了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缘故,她分明还未敢确定他的身份呢,竟下意识的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么看待了。
不过,如果她的孩子当真能活下来的话,大抵便是他了吧?
琼荧心中还有些困惑未解开,自然不敢妄下断论。
不过,既然这个孩子心中也有类似的想法,说明他们之间还是有一点缘分的。
琼荧心想,看向艾白的眼神更加慈和。
一旁的灼华抬眼看他们两个,只觉自己看见的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大场面,当下眼睛便有些疼,似乎是想要长针眼的节奏。
注意到琼荧看自己的眼神变化,艾白心中更是发软,差点就将那一声‘娘’叫出来。
一旁的灼华原本还有事要打听,可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两个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才刚吃完饭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看着灼华的背影,艾白讪讪地放下碗筷,有心想要多留,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末天凉,我给你做了两件衣裳。”琼荧又给他盛了碗酒酿丸子:“等下去试试合不合身?”
“给、给在下?”艾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都有些飘忽。
“唔。”琼荧含笑:“那日从霓裳坊路过,正好瞧见这料子,觉着应当适合你。”
“这……”艾白有些恍惚:“无功不受禄,在下怎敢平白收下夫人的衣裳?”
不是的,快答应啊!艾白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
可是这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如果他在云夫人的善意中沦陷,却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怎么办?
那人声音如珠玉,轻笑声在他耳边震开,敲得他心里发疼。
“怎么算是无功不受禄?”琼荧轻描淡写地说:“若非是你,我姐妹只怕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找到可心的长工下人。”
艾白脑中猛地空了一下,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差点就没能坐稳。
——她知道了!
正进来奉茶的小玉也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当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背上冷汗直流。
“云夫人,在下……”艾白忐忑地开口。
“汤要凉了。”琼荧说,她伸手将跪在自己身边的小玉扶起:“去将我昨天包的药茶拿来。”
“是。”小玉不安的看了艾白一眼,这才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艾白一副恍惚的样子,琼荧不禁摇头轻叱:“你这孩子,若是要隐瞒,当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我这不过是说了一句,又无实证,你怎么自己便露馅了?”
艾白愈发尴尬,这些他自然知道,可是在这个人面前,他所有的城府好像都成了一场空。
“在下……”艾白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觉着自己好像不用再解释。
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所有的心事在母亲面前都无从遁形。
勉强喝了那碗酒酿丸子,艾白在琼荧的带领下去了客房,说是客房,但一应用具却是一样未缺。
艾白打量着这间布置简约文雅的房间,竟无端生出这屋子是给他准备的荒唐猜想。
琼荧脚上的扭伤不重,这会子行动上还算是自如。
她坐在外间等候,眼中神色莫名。
直到艾白从房中出来,她才撑着桌子站起身朝着内间的方向看去。
石青色本就是个温雅的颜色,穿在艾白这个少年人身上给他添了几分沉稳,衣摆滚着银边,绣着素雅的君子兰,更衬得他谦谦如玉,儒雅温和。
是个小君子,琼荧心想,上前两步替他整理衣领。
“若是手中拿本书,便是入了书生堆里也不突兀。”琼荧轻笑着打趣。
艾白还处在自己安插人手却被她识破的不安中,听到这句话心中反倒是放松不少。
他低声解释道:“京城中人牙所卖下人也分三六九等,你初来京城,没有高门大户引荐的帖子,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卖调教好的丫鬟,所以在下才……”
“我知道。”琼荧指尖微顿,后退两步打量着他,眼底满是欢喜。
“在下……”
“我。”琼荧笑着说:“这里又没有旁人。”
“我,我只是念及你怀有身孕,重新调教下人多有不便,所以才插手,绝无监视你之意。”艾白郑重地解释。
“我知道。”琼荧心平气和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