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常威的目的之后,邱莫言的脸色有些难看。
原来敌人的敌人还是敌人,他可以不是自己一方的朋友,也不是朝廷一方的朋友。
他自己就可以独立一方,也有实力,有资格独立一方。
想明白这一点的不止是她,还有贾廷。
他看着地上还没凉透的万喻楼,即使是对头,他也彼为万喻楼的死感到不值。
要早知道常威的目的和打算,万喻楼能稍微隐忍,也不至于落个身死的下场。
虽然不知道常威等周淮安的目的是什么,是寻仇,还是为了领赏,那都跟他们的任务不冲突,反倒是绝佳的助力。
周淮安是谁杀的,或是谁抓的,这重要吗?
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明白归明白,可贾廷也没有上去跟常威套近乎的打算。
他比上一次还要聪明,就当没看见,也完全不知道。
真要是凑上去,谁能清楚这位立场不明的高手会不会突然拔刀。
那不是跟万喻楼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一边,什么都不要做。
反正按现在的情况去看,常威也不太可能成为东西厂的朋友。
不如维持现状,只要不成为敌人就好。
相比于贾廷的稳重,还有权衡利弊后做的决定。
邱莫言可就没那么多心思了,或者是出于情郎周淮安将要遇到常威这样的对手,担心其安危才会失去该有的理智。
“这位前辈,我等义士为民除害,从未想过与前辈为敌,可前辈为何要难为我们,如果是为了赏银,我等也可以给前辈,就当是我等的买命钱,绝不会有任何其它条件。”
江湖人性格古怪,有人实力强却喜欢当乞丐,还有的就喜欢寻花问柳等等。
像常威这种,邱莫言猜测他可能是兴趣来了想去领一份赏银。
也只能是兴趣,不然无论如何看,常威也不像是缺钱的人。
自兵部尚书杨宇轩被陷害至死后,杨宇轩的部下,禁军教头周淮安就反出朝廷,整日奔波为杨宇轩报仇。
这样的人在犯下案后肯定不会被朝臣所喜,加上他杀的人绝大部分以东西厂为主,就更加不能容他。
所以东厂督主曹少钦以诛杀叛逆之名,设局抓捕周淮安,祭出天下格杀令,凡提供其线索或直接诛杀者,可得五百两赏银。
看起来将其诛杀肯定不划算,但如果只是提供线索的话,那无疑是谁都会动心的事情。
这就相当于把五百万放在哪,只要你见过这个人,跟提供赏金一方说一下就能拿到。
那你是说,还是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保守秘密,答案恐怕很明显吧。
但就这五百两赏银而言,在邱莫言看来,常威随便动点心思就能搞到手,何必还要去在乎一个悬赏。
不是钱的问题,那就是兴趣的问题,邱莫言这才提出买命的话。
既然猜测是因为兴趣,还要提出用钱买命,看似很蠢,实际上却也是试探,或者说是挣扎。
真要等周淮安来了再去挣扎,那就晚了。
她不是常威的对手,周淮安也不是。
甚至两个人加起来也不见得就能打赢。
迅如雷光的刀法,金铁铸造般的肉身防御力,这是谁也不愿面对的存在。
“我要的不是钱,我要的东西你们给不了,甚至是当今的皇帝也给不了,别费心思了,你看他们多安静,这样才会安全。”
常威用刀柄指向贾廷一帮人所在处,像是提醒,但也像是在侮辱。
但贾廷他们还是闭口不言,因为这样才安全。
安静也代表了不要多说话。
客栈里再次变得安静,甚至有种度日如年之感,要是有选择的话,除金镶玉他们外,所有人都想离开这里。
但外面漫漫黄沙,又还有各种原因牵绊,让他们有离开的心,但也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别人都很安静,但有一个人可不在此列。
特别是听到赏银两个字,简直是两眼放光。
她就是金镶玉,唯一一个敢靠近常威,也是在场最贪财的人。
在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动静的情况下,金镶玉好似忘了刚才是谁在心里骂人,扭着腰往常威身边凑。
“你们刚才说的赏银是怎么回事,赏银有多少?”
金镶玉是傻吗?别人都怕的人她不怕,甚至还敢往上凑。
与之相反,金镶玉很聪明,也很懂分寸,她知道常威这个人性格古怪,所思所想都与别人不同。
做事果决,也足够狠心。
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金镶玉才敢去赌常威不会杀她。
若是要杀的话,早在之前就动手了,根本不会犹豫半分,但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显然是没有杀心。
“有没有人告诉你,跟我这样的人靠得太近,会惹来杀身之祸。”
“你不杀我,那就没人能杀得了我。”
她看着常威的眼睛,像是在放电。
意外之意就是,有你挡在前面,这世上又有谁能打得过你,那自然就没人能杀得了我。
常威之前感觉金镶玉是馋他身子,或者是馋他的钱。
现在嘛,是两样都要。
“赏银,是东西厂要某个人的命,一个人头五百两。”
“那你是在等这个人来,拿他的人头去换钱?”
“不是。”
“那你会不会对这个人动手?”
“会。”
“既然你不要钱,那把钱给我怎么样?”
常威懒得跟她说话,说钱就说钱,干嘛要靠自己那么近。
见常威不说话,金镶玉也很识相的没有再开口,可也坐在常威旁边没有离开。
酒没了就倒酒,菜没了就端菜,整个客栈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而其他人就像是空气一样。
贾廷身后不知是谁小声的说了句狐狸精,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怎样。
被贾廷一瞪才又老实下来。
另一边邱莫言几人则安静的喝着茶水,只有使朴刀的贺虎自己在大口喝着酒。
这人性格莽撞,什么事都喜欢以武力解决,此前跟邱莫言并不是一伙的,而是用钱雇来的。
尽管贺虎平时再怎么莽撞,现在也只能乖乖坐着,心里再不爽也得忍着。
正此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店家,风沙大,劳烦开一下门。”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邱莫言猛的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东西厂一方也同时站起,兵器出鞘声打破了客栈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