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晚上九点的时候,杨北的朋友过来接走小灵。再次见到他时,他原本称得上俊美的面容上满是疲惫,整个人像是垮了一样,无精打采的。
了解过后才知道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市里头到处寻找杨北的下落,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虽然我很担心就这样把小灵交给他照顾会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但是我在之后也有自己的行动,不可能带着小灵。
所以,我只能沉默着将小灵交给他,然后看着杨北的朋友牵着小灵的手走出公寓。
我回到屋子里后,将那放在衣柜上面的长条箱子拿到了桌面上。刚才因为小灵在家里,所以我才不敢打开,现在房间只剩下我一人,我这才打开箱子,拿出我最为依赖的老伙伴。
龙泉宝剑躺在铺着黑布的箱子里,久别几日重新见到自己的老伙伴我应该得很兴奋才对,毕竟小别胜新婚嘛...
只不过,现在的我却是没有一丝丝积极的情绪发生。
杨北的失踪同样也是我心头上的一根刺,我之所以会在这里悠哉悠哉地检视自己的长剑,并不代表着我不担心杨北的下落。
而是我认为,盲目的寻找是没有效率的,那样只会白白消耗自己的精力。寻人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将这件事情交给了秋月同学去办,交给了跟适合的人去办。
相对于只会舞刀弄枪的我,秋月同学的信息搜查能力远胜于我,而且我想,会对杨北同学告白的她,对杨北的感情应该不弱于我才是...肯定会把杨北找出来的。
但目前的情况,我得先把手头上的任务完成,把这个世界,从小灵的父亲——博士手中救下来。
不然要是真找到了杨北,但世界却惨遭毁灭可就不值得了。
***
杨北的观点:
躺在床上望着阁楼顶部的天窗,天空像是晕开的墨,乌黑乌黑的云从天边缓缓飘来。想是要下大雨了,按照往年的惯例,差不多这个时候都是要刮台风的。
记得去年刮台风的时候,是和子君一起买了一大堆的零食,躲在公寓里刷恐怖片,子君那家伙虽然怕得要死,但却喜欢硬着头皮,死活说自己一点都没在怕的。
啧...
两天没回去,又没有给他电话交代一下,他现在肯定是七上八下的到处找着我。
他身子骨弱,要是给累坏了可咋办嘛,等我回去不就没人给我做饭了吗?
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没有理会,依旧望着窗外。
“哟,小子。”
来者靠在楼梯的扶手上,身穿着红色的西装外套,手里捏着一根点着的香烟,滑稽的猴子脸上带着同样滑稽的笑容。
这两天以来我见得最多的人不是黎医生也不是秋月同学,而是眼前这位盖世神偷,鲁邦。
“喂喂喂,看到是我也不用这么失望啊!秋月小姑娘不是一直有上来跟你聊天吗?”
“跟她的对话根本算不上聊天好吧?秋月与我的对话那基本上可以说是跟闹钟差不多了。每天用毫无感情的语调读着那些让人肉麻的情话叫我起床和吃饭,即使是游戏里NPC的感情波动都比她大。还有你干嘛老是跑上来呢?不知道我被人软禁在这里烦的很吗?”
“你这小子真是失礼呢。”他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坐下,继续说道:“秋月好歹也是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呀,你居然把她说得跟机器人一样。”
“我可没用机器人形容她哦!”
在他步入阁楼不到一会,香烟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阁楼。我不是喜欢吸烟的人,更不是喜欢吸二手烟的人,但我也不好叫他给我爬,好歹他也是个长辈。于是我只能坐起来推开天窗,让空气稍稍流通。
“实在是不想待在这里就别死活待着嘛,委屈自己也麻烦别人。”
他这句话已经说了快两天了。
我也以相同的答案回答他两天了。
不是我喜欢待着,而是我不得不待着。
“待在这不用干活,整天还有各种而样的书可以看,伙食全免,还有美少女专门过来叫人起床。鲁邦先生,你说说看,我为什么着急着走呢?”
鲁邦深深的吸了口烟,不知应形容为狡诈或是睿智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看出花来似的。
“你就不担心外面的朋友吗?你了无音讯地消失两天的时间,他们肯定会很着急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
他又接着说:“其实...小子,你有没有想过,那位叫羽凛的小姑娘其实没有那么热切于你所说的日常生活?虽然你一直跟我说,让医生过去作伪证,是为了让那小姑娘拜托奇人界的黑暗生活,是为了她好,像她那样的人,就应该生活在日常生活里。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其实本就是奇人界的人,根本不需要到你所认知的那个世界,那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世界?”
“鲁邦先生...你知道在学校羽凛是怎么样一个状态吗?”我问。
鲁邦捏灭手头上的烟,鼻子飘出白色的烟。他问是怎么样的?羽凛在学校是怎么样的?
“独身一人,面对其他人的搭话和接近无不呈现出一种惶恐的态度,畏畏缩缩,就像是一只担心受怕的兔子一样,绝非你们所看到的那位...所向匹敌的黑夜使者。”
而知晓羽凛所向匹敌的事实,则同样是眼前的鲁邦告诉我的。
他在之前是这样评价羽凛的,被视为近百年来最为天才的一位天才,在三年前犹如突然划过天际的彗星一样,带着耀眼的光芒出现在奇人界。出道便有着宗师级实力,在奇人界都可以排上前几名,同时,她还以凶悍的雷霆手段以及见到奇人就必许上前指导几番的行为模式被奇人所畏惧。
而这样一个人,在我眼里却...毫无锋芒,只是一位有些害羞,却总喜欢假装高冷伪装自己的一个女孩子而已。
“这样一个女孩子,你说她不渴望过上普通生活?对不起,我无法认同。”
“唉,到头来还是这个结局啊!”他拍拍大腿,忽然往后躺下,靠在椅子上晃晃荡荡的说道:“小子,你活了二十多年应该不会不知道一个事实吧?一个人能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其实都是身不由己的,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当人出生的那一刻,其实就早已被决定了。就像我,自小出生在一个贫民区里,哪里的生活绝对不是你这种小少爷可以想象的,每天三餐没个下落,为了生存,环境把哪里的人都逼成了恶鬼。要想生存下去,或是偷或是抢...你知道我那时候平均每一天被抢劫几次吗?”
“几次?”我问。
“八次!被大人抢,被小孩抢,一天下来差不多得有八次。”
“那被偷的呢?”我问。
“我懂事以来就一直是我在偷别人,没有别人可以摸得到我的钱的。我想在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出生在那个贫民区,我现在还会继承鲁邦的称号。”
“五五开吧。”因为只有继承与没有继承两种结果嘛!
他捂着眼睛哈哈哈地笑出声,最后却又挠挠头无奈说道:“我想说的是——羽凛小姑娘之所以会获得黑夜使者这个称号,这与她的身世与她这个人的本质乃至根源都是息息相关的,是任何人都不能改变的。就如同我注定会成为鲁邦,她的归宿注定只能是奇人界一样。”
可能吧,可能是这样吧,命运也许就是这样决定的吧。
但我知道羽凛向往的绝对不是奇人界,我想她的理想与命运的小本本可能并不一致。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她在这座小诊所里向我发脾气的那一幕。
“生活是可以经过努力改变的啊,即使是命运也一样...”我将自己想法说出来后,引起鲁邦的哈哈大笑。
“这样啊,你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一类人,那我就是说得再多也是无用。”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西装,重新拿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并抬头看向天窗外的天幕。
“台风要来了啊...对了,今天晚上江边的码头可能会有好戏看,要不要去看看?”他以就像是朋友间在说今晚要不要出去喝酒的语气这样说道。
“啧,这都快刮台风了,还有什么好戏看呢?”
再说了,我又不是那种被人一叫,就会兴高采烈跑出门的笨蛋。
“这样啊,那就算了,我还想说指不定你可以在哪里见到熟人呢。”
“熟人?”
我这一问,他却是悄悄的看向楼底下的方向,露出一副再说下去就糟糕的表情。
“嘶~提示只能到这里为止,再说下去我可能就要挨打了...至于要怎么选择就看你自己咯!是继续待在这里干等着,还是去码头看~戏!拜拜啦!”
说完,他扯着自己的西装抬着高抬腿,像是小丑一样一步一步轰隆隆的走下楼梯。只是他在临走时,却落下一颗金币掉落在桌面上。
“鲁邦先生!”我出声叫住他。
他摆摆手,只说了一句话,然后继续轰隆隆的走下楼去。
“你会需要它的。”
你会需要它的...
我重新躺回床上,拿着金币回想着鲁邦先生离开时说的那句话。
金币有什么用,我又为什么会需要金币。
两个问题在我脑中盘旋着,最后彼此撞上,成了一个。
我继续望着天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恰好此刻远处的云层突然出现一道闪电,照亮四周乌云的轮廓。不多时,巨大的轰鸣声紧接而来。
看来今晚这一场雨要下得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