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睁开眼睛,和之前比起来,现在已经能看到比较具体的物体形象了,只是依旧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醒了?”
声源离得很近,好像也是才睡醒,声音里带了些低沉,分明是疑问句,但语气很笃定。
她撑着床面转向声源承认道:“醒了。”
那声音凉凉的:“那就把东西给我吧——你明白我要什么。”
殷莺当然知道他要什么,888已经把这几天发生的全部过程告诉了她:“你睡了两天。这两天里他已经安排手下用那五样东西做了百八十场试验了,但始终没有人成功过。”
888说到这里很佩服殷莺的高瞻远瞩,当初要材料的时候殷莺就为了混淆视听多要了几种,成功拖延了时间,也为自己争取了更多的谈判砝码。
殷莺:基操基操,贵妃的自我修养罢了。
她咳嗽几声,这咳嗽声堪称惊天动地,整个人都在颤抖,简直要把肺咳出来了。听到这样的咳嗽声,大部分人都会感到烦躁,从而自乱阵脚。可惜宫阁不吃咳嗽攻势。他只是坐在旁边听殷莺咳,手下还帮她打拍子。
……这是什么魔鬼操作?
其实咳嗽也怪没意思的。殷莺很快停了下来,用手捂住胸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气若游丝地说:“我想给你……但现在不行。”
“哦。”宫阁停下打拍子的手,语气平静:“那你就现在去死吧。日行一善,给你个全尸。”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自然,就好像在说:那你现在去买酱油吧,日行一善,扶老奶奶过个马路。
殷莺顿了顿:这是什么品种的魔鬼?
888……888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殷莺什么了,它居然忘记把世界构架告诉殷莺了!也亏这一路来殷莺操作够骚,不然早就被它折腾死了。
它心虚地补救道:“……他是宫阁,燕国国师五年前抱来的孩子,素来行事乖张,杀人不眨眼,一年前姜燕两国开战,他踩着堆堆白骨以及冠年岁当上了燕国的大将军。”
“宿主……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儿”888犹豫再三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刚刚忘记给你世界构架了……”
殷莺有点想打888,但一想888在系统界来说还是个孩子,孩子不听话怎么能动手呢?
——本来就傻,打得更傻了怎么办。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宫阁的大刀已经架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凉薄:“给,或者死。”
他甚至把刀锋往殷莺脖子上划了一下,刀是好刀,这么轻轻一划就已经划出一道细细的血口子,血珠子从伤口里头渗出来,白肤红血,在宫阁看来美得惊人。他天生嗜杀,也不觉得鲜血是什么肮脏之物,仿佛被这些血液蛊惑一般,伸手轻轻擦了一点儿血送入口中——
殷莺听到了他吞咽的声音,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现在脸上还沾着土……自然,也不能要求这些大男人怜香惜玉,只是这么一来,宫阁在舔她的血的时候也难免吃进一些土。
她有点想笑,但控制住了。
宫阁尝到了这点血,血性和杀气已经被全然激发出来,他眯着眼睛看殷莺。
他不喜阳光,大帐用的是遮光材料,整个屋内只有一盏小灯。昏暗的灯光下,殷莺面对他坐在榻上,两颊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充血泛红。尽管她面上都是黑土看不清容貌,但宫阁却突然有了一种这是个美人儿的错觉……
他这么想着,激起的却不是情欲与爱欲,而是全然的杀意。
他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听殷莺倔强地辩解,然后就这么轻轻一划,动脉血喷涌而出……
殷莺轻轻地嘶了一下,手指摸索着按住了刀背:
“别这么激动嘛……这个配方我只知道个大概,刚刚那次也是误打误撞,这才差点把自己炸死。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配方告诉你。”
她说得十分真诚,就差指天立誓了。
宫阁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倒不是别的,只是因为他想要杀人的欲望已经浓重到了极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他声音越来越低:“……一个名字、身份、来路都查无此人的人,有什么资格叫我怎么相信你?
宫阁呼吸粗重地握着刀,殷莺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但她能感受到感受到那横在脖子上的冰凉刀刃一直都动!死亡的威胁无时无刻地存在着。
888有点慌了:“宿宿宿主,你快想想办法!他是真的要杀你!”
殷莺:“我知道!”
她一边示弱地把最脆弱的部分暴露在宫阁面前,像是小动物表现自己的全然无害,一边说:“查无此人……才能说明我的能力,不是吗。”
暗沉沉的大帐陷入了沉默,这是一场豪赌,以生命做赌约——
宫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几乎低哑了,他慢慢地开口,一字一句地像是从牢笼里逼出来:“你很好。”
她赌赢了。
殷莺松了一口气,按住了那不断颤动的刀,慢慢地把握住了刀尖。她实在不是很喜欢被别人用刀抵着脖子的感觉。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杀人的欲望勉强压下去,整个刀都被他的力道带动着不断挪动,那道血口子一直没能止血,空气里已经渐渐弥漫上血腥的甜香,他看了殷莺半天眼睛都红了,终于恶狠狠地说:
“滚!”
“快给我滚!”
殷莺麻溜地爬起来滚了,宫阁被血腥激起的杀气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连殷莺都觉得有点不适。她就着模糊的光线走出大帐,才合拢大门,身后就传来了噼里啪啦一长串砸东西的声音。
……还真是暴脾气。
宫阁不放人,小兵们也不敢放人,殷莺索性让888把欠她的世界构造补上。
殷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都要把888传过来的世界构造消化完了,大帐里才传出宫阁低沉沙哑的吩咐声:
“把她带下去,贵客礼遇……三天时间,我要看到我想要的。”
这次殷莺被带到了一间看上去光线就很明亮的屋子,带路的还是最开始那个小兵。小兵的态度非常殷勤,不仅自我介绍叫张铁柱,而且还给殷莺介绍了一下这间屋子的来源。
“……这屋子啊,当初是修给宫将军住的。可他不愿意,就这么空了下来。您是贵宾,还是这屋子的第一个住客呢。”
你瞧瞧,连尊称都叫上了。
888再次感叹:“铁柱真是过刚易折。”都快折成墙头草了。
殷莺对这位铁柱态度极好,甚至请铁柱来屋子里坐坐,她可以给他表演一下怎么做炸.药。
“我可以吗!!!”张铁柱又惊又喜,要是他学会了做这个东西,今日被将军尊为座上宾的就是他了——
连带着他看殷莺的眼光都不对劲了——果然,女人啊,就是难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