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忧愁有人欢喜。
玄冥街,长街无望,夜雨倾盆之下,街上雨水滚滚成潮。
各个门户里灯火长明,无人安睡,大都在在为了两则消息议论纷纷。
在一处相对大一点的门户里,五个人挤在一间陈旧的屋子里。
两名老者坐在上首处,各自身上都有殷红的血迹,不过瞧着气色都不错。
下首处,三个男子左右分坐,正是许离、石崇和孟轲三人,三人面色苍白,言语无力。
许离率先开口,说道:
“不知有多少人进入一丈观中无功而返,没想到太元山还出了一个姚青山这样的厉害角色,竟然能够独身摘花。”
对面孟轲接过话头,不过言语时倒吸冷风,原来他后颈处一块皮肉不知所踪,说话时喉头震动,后颈殷殷血迹浸湿长衫,
“没有想到东阳殿竟然以次充好,派二弟子赢克求和历仙子下池摘花,又单独派大弟子赢克达再去观中摘花,这东阳殿野心勃勃,急于称霸一洲山河,看来东阳洲又将有大事发生了。”
一名黑衣白发的老人对着孟轲关切道:
“轲儿,你伤势严重,安心养伤,少说一些话,接下来还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发生,我们要养好精力,在这里一天便要时时警惕,以防不测。”
孟轲后颈处受伤,只能轻轻转身对着师傅孟落一个眼神,感谢师傅的关怀。
孟轲身侧,石崇也是深受重伤。
脸色苍白道:
“孟轲兄言之有理,东阳殿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不过这一次倒是多亏了他们,要不是他们要单独入观摘花,那我们也就不会有机会能够分得一杯羹了。”
中午那些白色光团一飞出来,众人便争相追逐,直到日暮那一场山河震动时,近百道道莲所化的白色光团差不多才各有归属。
半日的厮杀算计,众人精疲力竭。
数次生死一线之间,现在回想起来便心有余悸。
上首处,另外一位老者声音嘶哑,原来喉头处被一个小洞左右贯穿,说话时可以看见几条粗壮的血管在涌血蠕动,不过老者除了声音嘶哑倒像是没什么大碍。
老者名为石宗,乃是石崇的师傅,一下午的拼杀终于夺得了三个白色光团。
但在最后下山时不慎被一个伪装藏在巨石之中的蒙面之人突施冷箭,被一箭贯穿喉头。
事发突然,石宗经验老道,那人施出冷箭还没有来得及再次出手,石宗已经拔下喉头的符箭,用手反朝那人射过去。
那人一箭射中石宗喉头,本以为会是头颈分离,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连血都没有流出一滴。
那时已经知道自己选错了人,竟然遇上了一个硬点子,一击不成心中已生退意。
眼见老人一箭反射过来,避之不及,被一箭射中肩头,肝胆俱丧之下匆匆便逃入山林之中。
石宗其实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幸亏那道符箭符胆灵气亏损,一箭之下才没有爆开自己的脖颈。
不过其中残余的威力还是不可小觑,直到现在伤口处还残留着丝丝灵力。
现在身处小镇,境界术法被压制,所以伤口难以愈合。
石宗说道:
“这一次若不是我们南三洲散修临时结成同盟,说不得现在会是一个什么局面,现在我们各自都得到了道莲道种,肯定已经有人觊觎在心,只有出去之后赶紧和许放老兄汇合,集众人之力才能保住这些道种。”
许放正是许离的师傅,境界最高,负责在外接应众人。
孟落忧心道:“石兄,你不觉得伤你的那个人很奇怪吗?他身手矫健,浑身没有丝毫气息,一击不中便迅速离去,倒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众人皆是心中一寒。
世间修士因为修行的法门不同被细分为很多种类别。
有的专攻符箓,灵符一出,可使山河倒悬,役使风雷。
有的专攻丹药,丹炉一闭转千年,丹成服之炼金仙。
有的修一体不灭,魂住其中,己身长存。
有的精炼一柄长剑,一剑封天。
……
而其中也有一路修士被所有修士不喜,那就是专修诡秘之道,为了财帛听人差遣,专门伏杀修行之人的杀手。
这些人虽然境界不高,但是所修行的道术法门诡秘难测,能够藏身无影,隐气无形,遁身无踪,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有很多成名多年的大修士也因为一着不慎而惨遭毒手。
石宗一想起下山时遇见的那个阴险小人就胸中憋闷,不过那个人确实很奇怪,既看不出境界,也弄不清根脚出处,不知道是九洲哪一洲的人士。
如果真的是有人暗中操作,只怕还有更大的阴谋,接下来的时日恐怕就更加凶险了。
石宗摇摇头道:“早知道来到这里会凶险无比,却没曾想到会远超自己的预期,现在的局势越发看不清楚了。”
虽然众人都收获颇丰,但此时屋内气氛凝重。
许离也非常幸运,瞅准时机夺得了两个白色光团,不过左腿中了一刀,胸前被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一指扣去一槽血肉。
但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来到镇上,虽然和这些人暂时结成同盟,可是还是要随时提防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因为敌人出手尚且有迹可循,而背后的冷箭却是防不胜防。
虽然现在和这些人还是客客气气,但说不得他们什么时候一时心动,就要对自己下手,所以许离和众人相处时非常注意分寸。
关键的时候既要出手援助,体现出自己的举足轻重,利益在前,还不能多取,免得遭人妒恨。
所以今天在争夺道莲所化成的白色光团道种的时候,许离本来有机会夺取更多的道莲道种,但只取了两个,虽然比孟轲和石崇收获要多,但是比两个老者要少。
而更多的时候许离都是在帮助其他几人防备突袭暗算。
而且还不能让自己受伤,因为要是自己一不小心受伤严重,就会给敌人和自己背后之人趁机下手的机会。
但是只要自己还是在阵中,只要这些人一天还是自己的同盟,那自己就还是需要小心的维系这种关系,毕竟不能当朋友就只能当敌人了。
许离又对上首处说道:“不知传言是真是假,听说那个赵牧灵独自入观下池,竟然一刻钟的功夫就摘花上岸,也就是说现在他手里有一朵完整的道莲。
“另外还有另一个消息,听说白先生居然也在阵中,南明山的王狡今日登顶之后,跪求白先生入万林书院,白先生竟然也答应了,让王狡九月初九上西昆仑等待。
“万林书院招生这种事,按说白先生这样的前辈,应该不会为了他一人而专门破例,这是不是说我们都有机会?”
孟轲和石崇也心怀期待,各自望着自己的师傅。
老者孟落愁眉不展,那赵牧灵虽说只是一个无法修行的人族少年,可是北山上有那么多眼睛盯着,真的要动歪心思那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才行。
不过他要是真的不识好歹,想要一人独吞下整朵道莲,估计一定会有人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仙的。
孟落看着屋内众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神情略显疲惫。
“赵牧灵那朵莲花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今天只是为了抢夺我们手中的道莲道种我们已经付出不小的代价。
“如今一整朵道莲在前,明日不知又有什么人会出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不知石兄认为如何?”
老者石宗还是对那个突施冷箭的人耿耿于怀,等出去恢复了一身道法神通后,一定要找出那人才行,吃亏的味道可不怎么样。
石宗声音嘶哑道:“这些仙门大派一个个都是消息灵通、早有准备,我们失了先机,现在结成同盟都只能堪堪自保,确实不宜再出风头。
“若是他们明日真要夺花,我们随机应就是,何况他们敢不敢对赵牧灵出手还两说。
“至于万林书院,白先生既然答应了王狡,那他一定也会给各族一个机会的,毕竟他是白先生。”
一提起白先生,石宗神色恭敬了许多,就连沙哑的声音都柔和了些。
三个小辈更是毕恭毕敬。
毕竟长明已经归天而去千年,天尊入关更是遥远无期的事了。
白先生‘教化万族,心系众生’,无人不敬。
若是此行真有机会去万林书院求学,那未来天高地阔,也许就能摆脱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野修生涯了,说不定还能开宗立派。
三个少年一听真的有机会入万林书院,都激动不已,不禁浮想联翩。
到时候不仅大道有望,而且还可以和各界各族的神子圣女同窗问道,说不定还有机会升入神仙二界去开开眼界。
而且听说妖界妖族和精灵族族人个个姿色无双,艳冠六界,要是能去见识一番那才是不虚此生。
两个老者看着三个遐想联翩的少年又是担忧又是无奈。
虽然常年的散修生涯让三个少年比那些仙门大派的弟子成熟不少,但是少年依然是少年。
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并不全对,但也不无道理。
十几岁的少年再老成也总会有少年心性。
不过有一人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