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光火之下,问了句:“太后的身子如何了?”
江醉瑶回道:“并未见好,奴婢临来时,三皇子殿下已到,给太后开了药方子。”
皇帝不由冷哼一声:“近些日子,弦儿和太后走得很近啊。”
江醉瑶依然没有接话,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这时,皇帝眼带深邃的看向了江醉瑶,那眼底的精明江醉瑶是懂的,眼前这个男人是何等的小心谨慎又多疑多虑,她比谁都清楚。
他的心思很重,重到没有人知晓他在想什么,以至于让她这个同床共枕数十年,都没能看透他。
随即,皇帝将牛皮纸小心收好,言了句:“既是太后身体抱恙,朕便去瞧瞧。”
皇帝这一起身,江醉瑶立马侧过身子让路,跟着皇帝下了台阶。
待皇帝坐上了龙辇,江醉瑶跟在龙辇下来,宫人掌着二十四盏烛灯,照的夜路通亮。
等到了凤翥宫,皇帝入了寝殿,便是跪了一地的人。
“这么晚了,皇帝怎么来了?”
太后有气无力的问话,让皇帝面带焦虑的回道:“儿臣听闻母后身体仍不见好,属实放心不下。”
太后看着江醉瑶,神志倦怠的说道:“醉瑶,皇帝日理万机,你不该多嘴的。”
皇帝赶忙道:“母后这是说的哪里话,儿臣担心您的身体,自然是坐不住的。”
江醉瑶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想着自己未曾与皇帝说过太后身体有多不好,皆是皇帝自己有心要来,看着皇帝上演着孝顺的一幕,江醉瑶自然不能拆穿。
太后朝着皇帝欣慰一笑:“好在有弦儿,喝了他的药,哀家方才觉得好受了些,至少不吐了。”
江醉瑶当然猜到,那必然是解药,不见效才怪。
紧接着,太后语气加重道:“只是这有一味药,倒是江南才有。”
“江南”二字的出现,似乎在渲染着什么。
皇帝立马道:“只要能治好母后的病,别说是江南,就算是天宫,儿臣也想办法给您弄来。”
太后无力的笑了笑:“有你这份孝心在,哀家这病也就不必担忧了。哀家已问过弦儿,他说这药难得,太医院也是少有,只够哀家用几天的。”
皇帝随即瞧向秦南弦,问道:“老三,这药你可有法子寻得到?”
秦南弦缓步上前,回话时的语气很是沉稳:“此药产自江南一带,若是派人快马加鞭,很快就能寻得到。”
紧接着,太后便冒了话:“哀家想着,既然弦儿颇懂医理,不如就让他去一趟。”
皇帝坐在榻边,沉声深思,他这般谨慎的男人,脑子里肯定想的不止单单只是这名贵药材的事。
过了一阵子,皇帝又问道:“母后的病也是耽误不得,老三务必要快去快回。”
秦南弦点头应下:“父皇放心,此事儿臣必然全力以赴,儿臣把过太后的脉,若是耽误了服药,怕是……”
看着秦南弦欲言又止,皇帝问道:“怕是什么?”
秦南弦脸色一紧:“儿臣不敢说。”
皇帝有些急了:“该说什么便说什么,父皇在此,绝不会怪罪你的。”
秦南弦这才冒话:“若是耽误了太后服药,只怕太后也只有月余的命数了。”
“放肆!”
皇帝怒吼一声,威震之下,屋子里的人无不惊骇,呼啦啦的就跪了一地。
秦南弦也跟着跪地道:“儿臣知晓说了不恭敬的话,儿臣知罪。”
太后却大气凛然的摆了摆手:“罢了,一身老骨头了,但说无妨,只要你能将这药带回宫中,哀家这条命可就全看你了。”
话到此处,意味和处境也都变了,皇帝微微蹙眉:“老三,此事你若是办成了,便是救母后的功臣,你若能立下此功,朕必重重有赏。”
“是,多谢父皇。”
秦南弦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毕竟这还是尚未可知的。
谁知,太后这时说了这样的话:“皇帝,江南盐税一事,你知道了吧?”
提起这件事,皇帝的脸色才叫真的严肃了,点了点头:“儿臣都听说了。”
“既如此,那便让弦儿顺路查探查探。”
皇帝脸色一紧:“这……这怕是不妥,母后身体要紧,可耽误不得。”
“哀家的身体哀家清楚,这件事还不宜声张,借着给哀家寻药的由头,也好暗中行事,难不成是皇帝信不过哀家了?”
江醉瑶一听太后这话,里里外外一合计,便什么都清楚了。
太后与秦南弦一唱一和之下,竟是为了这个。
皇帝看着病重的太后,也是不好推辞,点头道:“是,那就按照母后说的办。”
而后,皇帝又对秦南弦道:“这两件事都是极要紧的大事,你断不可疏忽,若真要焦灼之际,也要以母后的康健为重,你可明白?”
秦南弦当即应下,太后又开了口:“哀家想着,此去江南远行,身边要带着一个伶俐的人才是,就让醉瑶一同跟着去吧,哀家也放心。”
皇帝瞧了一眼跪在远处的江醉瑶,脸色多少有些凝重,这个他不曾放在眼里的宫婢,一时间在心里多了几分重量。
太后如今身子抱恙,皇帝也不敢反对,生怕惹得太后不高兴,要是因气焰而加重了病情,那他可就是个不孝子了,只要不是太过火的事,皇帝自然是允准的,点头道:“那就按照母后说的办,既然紧迫,那就尽快动身吧。”
“是,儿臣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城。”
秦南弦领了命,便起身往外走,路过江醉瑶身侧时,道了句:“你也随本皇子一并来吧,做好了准备,咱们便动身。”
江醉瑶应了一声,起身朝着太后施了一礼,便跟着秦南弦出去了。
太后乏累的躺下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难受,皇帝忧心道:“母后这病来的突然,让儿臣真是措手不及,太医院那些废物,竟没一个能用得上的!朕明日就治他们的罪!”
“好了!太医院的太医也是尽心,皇帝何必动气?好在有弦儿在,尚能保哀家一条性命,哀家信得过那孩子。”
太后这话里,让皇帝的脸色微微一沉。
太后似乎看出了什么,又补了一句:“我知道皇帝并不器重弦儿,但哀家喜欢他,皇帝不会拦着吧?”
别看太后病重,旁敲侧击下,那冷漠的脸色也是让人不敢接近的。
皇帝牵强一笑:“母后这话言重了,都是您的皇孙,您疼惜谁,朕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