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河关,镇关营。
此刻的镇关营,显得有些空荡,营中五百余将士均被派遣到关外。
除了布岗设哨外,其余大部分士兵则又钻入了红枫林中,继续搜寻凶手踪迹。
自那行凶之人消失后,陷入昏迷的凌霄便被带回营中,而楚家小姐和小白也被后续赶来的士兵一并带了回来。
现下,王尚武正脸色铁青的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凌霄,心里骂娘不止。
原是从将几人带回后,男的迟迟不醒,女的惊吓过度一问三不知,唯一还算正常的白马,却又不能言语。
面对楚芸澜,王尚武的语气尽量柔和的问道:“那个,楚小姐啊,这也好几个时辰了,可缓过劲来了?”
其毕竟是五大三粗的军伍之人,再怎么柔和都带着一些蛮气。
只见楚芸澜闻言猛然一颤,随即茫然的点了点头,脑海里,什长被那掏心吞食的场景久久挥散不去。
王尚武见其仍这般模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南河楚家毕竟是名门望族,若非如此,他早就上道具伺候了。
沉默之际,一名士兵急匆匆的跑进屋内,脸色急切的禀报道:“将军!营外有人闹事!”
王尚武闻言便往镇关营大门赶去,当下他正是无处发泄,这外头闹事之人算是撞枪口上了,“走,我看看是哪个小兔崽子这么不识趣,敢来镇关营闹事!”
镇关营大门外,闹事之人竟是宁不语。
此刻的宁不语显得颇为霸道,他双手抱剑于胸前,周身尽是怒目相向地镇关营士兵。
先前,宁不语去红枫林中寻找凌霄踪迹,结果一路上发现今日关外警戒非常。
他趁着空档抓了一解手的杂兵盘问后才得知,今日早些时候,镇关营的士兵在红枫林带出了一昏迷的少年,紧随其后地还有一位少女还有一匹白马。
现下,宁不语便是来这镇关营要人的。
“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我镇关营闹事?!”王尚武怒气冲冲的从大门内走了出来,他将大刀指向宁不语,怒道:“你这泼皮不知道这镇关营什么地方吗?敢来这撒野,给我拿下!”
士兵们闻言,当即长枪刺出,宁不语见状,双脚发力,腾空而起,踩过一士兵头顶,轻松地脱离了包围。
宁不语停至王尚武身前一臂处,态度极为强硬地说道:“前来取人,速速将人还我!”
王尚武见其如此,大刀舞动,直接向宁不语劈去,他还从未见过这般嚣张狂妄之人,当下已是盛怒。
宁不语并未将剑出鞘,身体向后微倾,手中剑鞘向前一挥,便将劈来大刀击到一边,而他后腰部猛然发力,身影如风。
不过瞬息间,宁不语已身至王尚武身后,手持剑鞘,抵在其脖颈之上。
宁不语用剑鞘碰了碰王尚武,沉声道:“我可能没说清楚,把一个叫凌霄的少年放了,再听不明白,就别怪我硬闯了。”
王尚武瞥了眼脖边剑鞘,已然明白,此人境界定是远超于他,营内昏厥的少年,竟有这等高人相护。
见未有回应,宁不语眉头一皱,不耐烦的问道:“放不放人?”
王尚武缓缓将头偏离剑鞘,有些恼怒的回道:“你要的人乃是关键人证,我既是这镇关营的都统,岂能这般轻易便让人走了?
我知你实力不俗,但你若是真敢硬闯军营要地,我们镇关营也不是吃素的!”王尚武说罢,见宁不语未有激进之举,缓缓转过身子,怒目圆睁的瞪着对方。
宁不语闻言不屑的笑了笑,他将剑鞘缓缓移开,手腕一转,鞘首猛然捅向王尚武小腹,竟直接将其击飞出去。
宁不语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神情,“我也不想无故生事,但人,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这王尚武倒也是条汉子,强忍腹部剧痛,仍昂首瞪着宁不语。
其额头已冒出不少冷汗,只觉腹部如翻江倒海。
王尚武平稳呼吸,有些吃痛的咬牙道:“人我们自然会放,但需得我们盘问之后无异才行。”
“好,那我给你们一个时辰。”宁不语说罢便走到一旁,靠在营墙上等候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得待我们确认其与红枫林一事无关才行。”王尚武并未答应,这凌霄此刻还在昏睡,谁知他什么时候才醒?
宁不语当即便有些不悦,“一个时辰,见不着人出来,我就亲自进去领人。”
王尚武怒道:“你别太得寸进尺!”
“怎么,你觉得我当真不敢吗?”宁不语语气戏谑,他方才已是给了对方面子,换作其他人,他可不会费这么多口舌。
王尚武不再回应,冷哼一声往营内走去,待步入营中,王尚武才对身旁士兵吩咐道:“去将此事禀报季先生,要快。”
营外,宁不语瞧着士兵风风火火的驾马往南河郡城方向赶去,心中毫无波澜,竟是神态自若的闭目养神起来。
一个时辰后,宁不语睁开双眼,营外并未有凌霄的身影,反而又多了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在这些士兵最前列,王尚武与一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并肩而立,他们的此刻都在注视着自己。
宁不语微微活动筋骨,向面前众人问道:“我的人呢?”
只见王尚武未予理会,反而态度恭敬看向身边男子,“季先生,你看……”
季先生摆了摆手,而后仪态儒雅的走到宁不语身前,拱手道:“这位小友怎么称呼?”
宁不语打探着来人,他在此人身上感知到了浑厚的真气波动,看来这季先生的境界应当不俗,“一介书生,没什么好说的。”
季先生笑言:“若是世上的书生都如小友一般,那还有习武之人何事?”而后其话风一转,低声问道:“小友是山中弟子吧?”
宁不语将长剑柱在地上,双手撑着剑柄,神色极不耐烦的看着季先生,“我没功夫与你在这咬文嚼字,一个时辰已到,将人还我。”
季先生哑然失笑,随即转身向王尚武问道:“这位小友的朋友,现在可能放了?”
王尚武闻言急忙说道:“季先生,这人都没醒呢,还不能放!”
“哦,原来是这样。”季先生又转过身子,笑着对宁不语说道:“小友不如随我进营歇会脚,你那朋友还未醒来,急不得。”
“不必了,你们说他没醒,怎么回事?”宁不语以为凌霄是在营中遭受拷问导致昏厥,此刻已有准备动手的迹象。
季先生赶忙解释道:“小友误会啦,你朋友说起来还算是被这镇关营的将士们救了呢。”季先生随后便简明要厄的将事情经过说与宁不语。
宁不语听完,挑眉看向王尚武,“既是如此,方才与我说清楚,也不至于如此。”
王尚武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倒是想说,你上来便是那般咄咄逼人,哪有机会说明。”
瞧季先生对宁不语的态度如此客气,看来此人比预想的还要强悍。
“既然话说开了,小友是打算继续在外守着,还是与我进去看看你那位朋友?”季先生咳嗽两声,做了个请的动作。
宁不语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季先生,而后将剑抱回胸前便往营中走去。
他对这季先生的态度有些不解,就算其以为自己是山中弟子,也不必这般客套。
说到底,自己算是闹事歹人,以他的感知,这季先生的境界恐怕与他不趁多让。
宁不语不再多想,抱剑于胸,紧随其后走进镇关营。
“是你!”
宁不语跟着季先生等人刚一进屋,便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
定睛看去,竟是前两日在林中追击的“长毛怪物”。
王尚武看着惊怒的楚小姐,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们二人认识?”
“不认识。”宁不语当即否认,他将目光移至床上,凌霄衣衫褴褛,肌肤之前满是伤口血痂,仍是昏迷不醒。
楚芸澜见其否认,也不做多解释,转而看向王尚武身旁的季先生,她有些惊讶此人的出现,当即起身施礼道:“见过季先生。”
“原来是芸澜啊,你怎么这幅打扮,我竟一时都没认出来。”季先生看了看楚芸澜披头散发的模样,还有那一身好似怪物的长毛,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这丫头,你爹都快把寻人的告示贴满南河郡了,还好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知会你爹,否则他又得担心许久。”
楚芸澜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这一次出门的确是日子久了些,父亲这几日应该因为自己一直是寝食难安,她想到这更是自责无比。
“人没事就好,下回可不能再这般胡闹了。”季先生见楚芸澜凄惨的模样,这几日定是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也不忍心再说她。
季先生打探了宁不语一番,此人与昏迷的少年关系非同一般。
如此境界的修炼者,竟会为了一个连修行门槛都未踏入的少年,不惜硬闯军营重地,实在令人费解。
季先生思虑片刻,既然那凌霄还未清醒,不如趁机打探些虚实,当即便问道:“既然朋友还未醒来,小友不如随我去僻静之处歇着,可好?”
宁不语点了点头,刚好他也想看看这季先生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