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还要洗手?!”
“哪有空洗手?!”
助产士们当场就炸了。产房里,六七个助产士同声惨叫,抱怨声四起:
“哪儿有空啊!”
“一天天的,脚不沾地的忙,接完这个再接那个!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还让我们换衣服!”
“是我们不想换衣服吗?谁想穿的脏兮兮的啊,浑身难受!给我们衣服换了吗?给我们洗手的时间了吗?”
“我们在外面,一天最多接生一个,这里一天要接五六个!还要洗澡洗手换衣服,谁忙得过来!”
距离最近的产床边上,一个花布裹头,身材格外胖大的接生婆反应最激烈。她“咔嚓”一下剪断脐带,随后,旋风般地一转身——
抱着沾满鲜血和黏液的孩子,怒气冲冲,怼到格雷特怀里:
“那你拿着!我去洗手了!”
“大胆!怎么和施法者大人说话的!”
格雷特还没回答,背后人群里,已经站出一个身穿格子呢长裙,外罩白裙的中年妇人。一声叱喝,立刻又堆起微笑,去接格雷特手里的孩子:
“大人您别生气,这些产婆都是一群贱胚子,不用和她们一般见识!哎,老妮娜是这里最好的产婆,能伸手到孕妇肚子里把胎儿倒转过来,难免脾气大点……我来抱,我来抱……”
“什么?施法者?!”
产婆已经扑过去洗手了,听到背后的叱喝,整个人都是一僵。格雷特咳嗽一声:
“你忙你的,别的事儿待会再说!”
与此同时,竖起胳膊肘,轻轻挡开助产士头领的双手。他招出一只漂浮碟,把孩子放在上面,然后,刷刷丢一堆法术:
【清洁术】!清洁脐带!清洁新生儿身上的血液、羊水、胎脂!
【治疗微伤】!治疗脐带伤口!
【耐寒耐热】!给新生儿保暖!
然后法师之手飞出,轻轻拍了拍新生儿脚底, 见他哇哇大哭起来, 才给自己丢了第二发【清洁术】, 清洁自己的双手和衣服。
嗯,还有什么要做的?好像没有了,接下来登记婴儿, 抱回母亲身边,种种都是接生婆的事情。。格雷特把漂浮碟往边上一推, 抬眼四顾:
把孩子扔给他的接生婆, 匆匆把手插进水桶, 用力晃荡两下,又在旁边的布巾上擦干手掌。
然后, 她立刻跪到产妇面前,全神贯注,显然是在等着处理胎盘;
产房里的另外5张产床上, 都有产妇在呻吟惨叫。其中三张产床边, 各围着两个助产士——连同刚刚把孩子扔过来的那一个——忙得满身大汗, 还时不时扭头望向自己;
剩下的助产士们, 在三张产床、20间病房跑来跑去,查看孕妇们的情况。脚下生风, 不见半个人停下来歇一歇。
嗯,其实这个接生婆还是不错的。她把孩子扔过来以后,还是去照顾产妇了不是吗。
哪怕被呵斥、哪怕听到自己是施法者, 害怕得动作僵硬,她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产妇身上。在整个产房的接生婆当中, 她还算是最专注的那一个。
但是这产房不清洁实在不行了。整个房间里,弥漫着血腥、恶臭, 和一股天知道哪里来的味道。助产士们的双手和衣服,甚至头巾上, 都沾满了不可言说的东西……
这个鬼样子,产褥热大面积爆发,分分钟的事儿!
“人呢?”格雷特开始左右张望:
“负责清洁的人呢?”
“来了来了!”
立刻有两个贫妇抬着水桶冲进来擦地。格雷特在产房又站了30秒,实在被熏的忍不下去。眼看着6个产妇没谁有危险的,掉头就走。快步通过病房之间的廊道,一边左右查看:
一个,两个, 三个,四个。20间病房,只有4个助产士,外加两三个女仆穿来穿去, 不停关注孕妇们的情况……
“这人手根本不够嘛!”格雷特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他就说,同样数量的助产士,橡树林医院运行正常,那是因为有足够的护士队伍,以及干杂活的清洁工、帮忙扛人的保安,以及万能的骷髅兵们顶着!
他又把小白楼和蔷薇楼都转了一圈,确认了一下医院里的护士人数。回到办公楼,立刻抓住格拉夫勋爵:
“招人!赶紧招人!这些人根本不够!按照10张床4个护士,至少再招24个……嗯,多招一点吧,还要换班。”想了想,后勤人员也得添加:
“以及保安,清洁工,洗衣服洗被单的工人,烧锅炉消毒被单的工人,全部要扩招,具体多少就拜托你算了。还有,给他们配备防水的手术服,每人每天至少三套……”
格拉夫勋爵努力维持着贵族的风度,尽量不把为难写到脸上。会议桌另一边,医院的财政官道奇先生,已经开始激烈反对:
“法师阁下!医院没那么多钱!这座医院,目前还是靠女王陛下的仁慈运作的,目前差不多刚刚收支平衡!如果按照您的要求招人,医院每个月,至少亏空100金币!”
100金币而已啦。格雷特眼睛都不眨一下,啪啪扔出几本《奥术》和《魔法》,以及一张收费价目表:
“吸引有钱人过来!让他们知道,在女王陛下的医院分娩,可以消除痛苦、免除危险!具体怎么做,就拜托你了,道奇先生~~~”
就是去报纸上打广告、去各个俱乐部和宴会传消息呗。只要你有授权,我不怕把生意做大。道奇先生揣着期刊告辞,第二天,王都最大的《太阳报》上,就登出了相关的广告。
“这么说,那个诺德马克法师,已经到王都了?”
王都郊外,某座历史悠久的宅邸里,一只苍白的手掌翻开报纸,轻轻抖了抖纸角。说话人面前,贴身男仆赶紧弯下腰去,低声道:
“是的,昨天已经觐见过女王,据说见面相当愉快。嗯……我们要不要……”
“暂时先等一等。”说话人沉吟了一下,右手拇指和食指下意识地捻着报纸,把它卷起来再抚平,抚平了再卷起:
“他刚到王都,女王对他相当关注,现在不是时候。还是先给他找点麻烦,让大家想起他来,都说一个‘呸’字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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