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娴也不再愣愣地出神了,神色充满狐疑,不断猜测着接下来可能得到致谢呢,还是再次挨骂?
“她若敢骂我们,我就要她好看!”
“有多好看?”
“把三堂兄再抓起来!”西凉娴眼眶猩红,露出狠辣的目光。
非晚只觉这话奇怪,猛地一个激灵,只是再一转念,西凉娴整日呆在后宅,不可能与那煞星取得什么联系。
她应该是多虑了。
于是淡淡一笑:“姐,方才你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吗?”
“什么?”
非晚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不早不晚,小韩氏必定是收到消息,知道南街的人带着西凉亭在她们这儿,这才匆匆来叫。
怕被南街的人抢先,让西凉瑾错失了机会!
以前四房小,就算银子可填海,那也是锦衣夜行,潜龙在渊,不能明着拿。
可现在不同了!
现在可是嘉楚伯府,如此具大的荣耀与唾手可得的丰厚收入,就像是一座拔地而起、光芒四射的金山,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高高耸立,明明白白,足以让许多人激动起来,咽着唾沫,蠢蠢欲动。
父亲无后,通行的做法就是从族中过继血脉来继承爵位,延续香火。
只要一根男丁苗子,只要姓西凉。
不费吹灰之力,得到很多人梦寐以求,却穷尽一生难以企及的财富与荣耀。
伸伸手,就可以白白捡漏。
而西凉在京城立足不过百年,全仰赖曾祖当年进京赶考,一人撑起,并没有形成森林,至今都不是大族,支庶不盛。
现存的嫡支便是西凉大宅。
而庶支除了这边的二房四房,就只有南街的西凉家。
南街那边,显然想将西凉琐的儿子西凉亭送过来,西凉亭是嫡长孙,不过西凉琐还年轻,他们还可以再生,但机会难得。
而大宅呢,大伯膝下子嗣不盛,只有西凉瑄一个嫡子,连庶子都没有。
再往下一辈,祁氏身怀有孕,可生男生女尚且不知。
最让非晚吃惊的是,小韩氏一向偏宠偏疼小儿子,没想到为了与南街争爵位,竟狠得下心来,舍得让三伯断了香火!
毕竟三伯膝下只有一个庶子,那就是西凉瑾!
道谢怕只是叫她们过去的一个说辞。
目的是为了爵位的继承人。
“不过你别担心了,一会儿瞧我的。”
非晚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态,不慌不忙地走着,也让西凉娴发愁烦恼的脸色渐渐好转。
可来到萱晖堂,不料却见有人正在回话。
“老太太,大太太说大老爷今儿还算稳定,让我来说一声,好教老太太放心。”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捎话的人却是执事媳妇——陆十媳妇。
非晚目不转睛地朝她看过去,身穿胭脂红的夹袄,下面系着湖绿裙子,外罩烟蓝比甲,收拾得干净体面。
瘦小干瘪的五短身材,瞧着只有一点点,行走间身轻如絮,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似地。
那张瓜子脸上已添了不少岁月的纹路,却仍小巧白净,淡淡的眉毛,秋水眼薄嘴唇,年轻的时候八成也是个美人。
而陆十媳妇最引以为荣的,正是这副长相。
人人都说,陆十媳妇跟花如静生得极像,陆十媳妇也常常模仿花如静的言行。
见她们姊妹进来,陆十媳妇竟抢着快步上前,到跟前问安行礼,深深地万福下去。
“二位姑娘来了。”
态度大改,比先前恭敬了不是一点半点。
就在非晚意味深长地望着她时,陆十媳妇竟又轻快地回到小韩氏跟前,又道了声万福。
“哎哟,这真是巧的很!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择日不如撞日,老太太,您面子大,福泽深,我想请老太太保个媒儿。”
座上的小韩氏立刻会意:“是你儿子?”
“正是!我家小子今年十八了,虽不成器,但也是娇生惯养,有什么好的全都给他使,还请老太太给我个薄面,请动老太太大驾,替小儿做保山!”
陆十媳妇一面热闹地说着,一面不停地往她姊妹二人这边瞟过来。
“你说吧,这回我都依你!你也是我们家的老人了,功劳苦劳都占全了,这点小要求不过分。”小韩氏倒也乐呵呵地。
陆十媳妇恬不知耻地开口:“我瞅着四房的菱枝姑娘不错,为人爽利,做事勤快,倒合我的脾气,娶回去做儿媳妇,我也放心满意。”
小韩氏爽快地欢笑起来:“好好,这一对儿般配!”
又深深地道:“确实,咱们这边正要有件喜事,也好冲冲晦气。”
陆十媳妇得了脸面,千恩万谢,得意地瞟了过来。
西凉娴的脸登时黑了。
非晚也心下咯噔。
般配?
前世菱枝就是被花如雪讨去,嫁给了陆十媳妇的儿子,结果,可怜那样出色的菱枝,只因不肯背叛旧主,最后竟被生生折磨死了。
西凉娴得知菱枝死讯,哭着去质问陆十媳妇,却反被骂了回来。
这一世,这些人还敢再肖想菱枝。
梦,也该醒了!
这里西凉娴还没答应呢,小韩氏与花如静便急忙丢下此事,连声催促久等一旁的西凉瑾道谢。
“瑾儿,快去给你两个妹妹作揖,要长长的。”
小韩氏脸上笑呵呵的,满是慈祥。
完全没有被敲掉五百两竹杠之后的愤怒。
非晚盯着她,突然好像明白了小韩氏的人生信条。
而站在小韩氏身旁的花如静也在瞧着西凉瑾,眼中难得地闪着幸福的光。
这抹光,不知是因为扎在肉中刺即将拔除呢,还是因为想到未来父凭子贵的荣华?
总之,西凉瑾来到非晚姊妹跟前,果然一揖到底。
“幸好有二位妹妹出力,哥哥我有礼了。”
非晚完全没有拯救亲人的满足感。
但仍旧微微一笑,西凉娴也不免客气了一句:“不必多谢。”
谁知小韩氏就打蛇随棍上,笑说:“也是,都是自家人,你们三哥哥就跟亲哥哥似的!”
西凉瑾立刻附和:“正是,你们两个丫头,哦,妹妹,比西凉媚那蠢货好太多了。”
花如静的脸登时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