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晚腾地站了起来,这下准没好事。
“最近南街的人走动的倒是殷勤。”叶倾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非晚有些说不出口,但略作思忖,仍将今日之事说与叶倾淮听了。
“只怕她不曾听见奚辰朱与那杀手的对话。”
不然,也不会如此急吼吼地,就像怕错过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似地。
叶倾淮也见过奚辰朱,要说一表人材也不为过,瞧着纨绔,性格不耐烦,身份却算是尊贵的了。
竟不知还有人前没有的另一面。
非晚急匆匆地回到二门,只见余鸳鸯母女已经进了正房,正拉着西凉娴的手,哀求诉苦,拿手帕捂着脸直哭,西凉娴白着脸,低着头,似很有些烦恼。
非晚进去时,听了个尾巴:“……现如今,只因我南街是你嘉楚伯府的亲戚,索性要折辱我们姞丫头呢。”
这时,只见有个苗条的妇人拨开人群,淡定地挤出来,脸上皮笑肉不笑地瞅了眼余鸳鸯,开口便是尖声,这样回答:
“我家爷说了,你家老爷已经上了年纪,早晚要从太仆寺退下来的,这官儿做了几十年,还在原地老样子,那门第儿实在太低,想配我们奚家,真真儿不够瞧的。你若肯,那便只能一顶小轿抬进门来,给你个妾侍的位分,若不答应,便是妾也没的做。”
话里话外全是嫌弃西凉姞,鄙夷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
这妇人穿着藏青与深紫双色衫子,月白裙子,打扮得倒是利索,只是脸用粉擦得雪白,厚厚地,行动略微大些,似乎就能落下一层粉来。
非晚登时露出不悦之色:“这是南街与奚家的亲事,为何闹到我们家来?”
问的自然是余鸳鸯。
且她们四房又没有体面的大人。
谁知余鸳鸯立刻抬眼,瞪着哭得红红的眼睛,举着被泪水打湿的手帕:“奚家因为嘉楚伯,才不肯娶我家姞儿,这摆明了是要羞辱她。”
她忽然紧紧拉过西凉娴,用力扯上西凉娴的肩膀,吓得西凉娴直往后躲。
目光竟无比憎恨。
“五丫头,我劝你,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就该去向奚家大爷认错!你爹爹当年委实不该与贵妃作对。你瞧当年满朝文武,除了你爹爹那愣头青,哪个敢发声音?现如今奚家宽容,只要你肯低头认错,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说得口水飞溅,恨不得西凉娴立刻听她的。
瞧着余鸳鸯小小的一个人,平时连说话都是软绵绵,可西凉娴竟挣脱不开,只能尖声驳回。
“你胡说!我爹爹有什么错?连皇上都说我爹爹是忠臣,是直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否认这一切?”
恨得西凉娴红了眼圈,都快哭了。
非晚急了,气得眼中出火,也知道自己打架不是对手,登时狠狠递了个眼色给五香,五香上前用力一拉一扯,便将余鸳鸯的双手给拔了下来。
再一推,余鸳鸯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余鸳鸯跳脚大哭起来。
“你们四房,怎么就不讲半点人情,丝毫不顾及亲戚脸面的呢?我姞儿现如今在家,寻死觅活,你就忍心眼睁睁看着她去寻死?她跟着你们一起去惠河,现如今弄出这样的事来,你们这两个做姐姐的,怎么就没有好好地照顾着她,护着她?眼下出这事,奚家因为你们作践她,我来求你们,可你们非但不肯帮忙解决,还顽固不化地,连轻轻地认个错儿都不肯,你们还当她是自家人吗?你们好狠的心!”
说着,竟拿手帕重新掩面,呜呜地痛哭起来。
躬着身子,缩成一团,哭得好不伤心。
非晚都给气笑了:“什么叫没有护着她?她自家亲哥哥亲姐姐不在她身旁吗?”
“那会儿五姐姐和七姐姐故意躲着我们,不知道为何要玩捉迷藏,大家怎么找都找不到,我们都急了,大哥哥也急了,最后说要分头去找,结果……早知道五姐姐七姐姐心肠这样冷酷无情,我们再不会为了你们走散了的。”
西凉嬿说到这儿,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直跺着脚,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西凉娴登时急红了眼,将真话脱口而出:“我亲眼瞧见是姞妹妹死死吊住了奚公子的身子,是她自己扑上去的,并非奚公子勾搭姞妹妹。”
屋中的人全都惊呆了。
余鸳鸯和西凉嬿脸色同时一白。
奚家的媳妇听见,忽然眯着眼妩媚地笑了,拿眼角溜着两边:“倒还是西凉大姑娘实诚,说了实话,真正我们家爷才是受委屈的那一个。”
“你血口喷人!”
余鸳鸯发了狂一般,情急之下嗖地扑向西凉娴,陡然扬起手来,好在菱枝反应够快,从西凉娴身后抢步上前。
“啪”地一声。
菱枝脸上挨了狠狠地一下,身子摇了摇,登时跌倒在地。
西凉娴慌忙去扶。
非晚一个箭步急急挡在西凉娴身前,气得胸口的血直往脸上涌。
“你莫不是疯了么?”
余鸳鸯咬牙切齿,拿手直指着她的脸,那手直抖。
“你们姊妹俩颠倒黑白,我这一把年纪来求你们,看在亲戚面子上,看在姞儿的性命份上,就只消你们认个错,不过说句话的事儿,人家又不会要你们的命!你们都如此高傲冷血。你们还是不是人?”
那圆圆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简直与仇家没有任何区别,完全没了素日讨好的模样。
非晚目光冷冽地反问:“你怎么知道不会要我们的命?”
余鸳鸯冷笑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非晚逼近一步:“我们不用你来教,你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认错?你搞搞清楚,是姞妹妹她自己做错了事,你反倒要我们认错?你觉得你多大脸,比脸盆还大吗?是你平时的教养有问题,你该好好教导的是你的女儿。你还有理来我们四房闹,你不觉得难看吗?”
“还有你!你们奚家与南街的亲事,不必来说与我们知道,我们四房既不关心,也不好奇,你们爱如何操作便如何操作,那都是你们的事情!”
又命令五香:“都给我轰出去!什么南街的,奚家的,都给我拿扫把赶出去!”
几个丫鬟登时纷纷拿起扫把笤帚,余鸳鸯母女与那奚家的媳妇登时面色一凛,脸上全都挂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