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从上流飘来一撮河灯,缓缓从他们面前流过,非晚的目光偶然扫过河面,却倏然愕异。
“那是什么?”
她腾地站起身来,快步往石桥跑去。
在没有月光的天幕下,河水是黝黑的,只有河灯闪烁着点点微光,照见一小片河面。
然而,这些河灯下面的河水却透着一种妖异的暗红。
“有什么味道?”非晚左嗅右嗅,觉得风中有股似有若无的臭味。
难道是这些河灯比较特别?
“是血腥味。”叶倾淮早已来到她身旁,将她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非晚后背倏然一凉,“扑通”,手中的半个苹果掉进了河里:“难道是西龙王?”
她眼珠子几乎不能动了。
这太诡异了,刚讲完鬼故事,水就变红了,还飘出了血腥味。
红叶几个也都跟了过来,纷纷问怎么了?
就在此时,前面三四步开外另一座石桥上忽然有人尖叫:“快看,水里飘着个人!有人溺水啦——”
登时将非晚几个吓了一跳,回头呆呆地望着那边灯笼一簇簇。
这也太准了吧!
李丰几个连忙过去,红叶也跟着,只见那边几人吭哧吭哧合力,七手八脚将水里的人捞上岸,重重地摔在地下。
“沉死了。”打捞的人吁吁喘气。
有人弯腰探了下鼻息,摇头:“死了。”
“她是被人杀死的。”又一人猛地发出惊恐的尖叫,蹬蹬朝后退开两步,吓得滑倒在边上。
“是一刀割断的。”有个男人胆大,凑过去看了个仔细,人群发出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人们全傻眼了。
红叶拨开人群的缝隙,看见那女子的脸,不由大吃一惊。
非晚驻足远远观望,却见红叶忽然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地,却难掩慌乱:“姑娘,是绿茶。”
“什么?”非晚讶异。
“绝对错不了。”
非晚迟疑了下,心下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当下快步朝那边走去,到跟前不由吓得掩目。
透过指缝,只见灯笼照着一张年轻的面孔,湿哒哒的头发上,还挂着水草,又肥又大的头像是打肿的一般,撅起的嘴唇很厚。
不是三房的丫头绿茶是谁?
前世绿茶递绳子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她皮笑肉不笑,带着左右人生死时的那种恶意的痛快,目光露出锐利急迫的杀意……
而如今,先躺下的却是绿茶,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切口,将小半个喉咙都割断了,伤口狰狞地豁开着。
难怪流那么多血。
非晚冷笑,实在无法生出丝毫怜悯。
“真可怜啊。”她忽然记起花如雪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眼下拿来还给绿茶,再应景不过。
“臭死了。”红叶捏着鼻子。
再看时,非晚秀眉微蹙,绿茶的装束十分奇怪,披头散发,却仍可见发髻繁复,而且身上的衣裳是华美的红地织金锦绣。
倒像是西凉媚的装扮!
为什么一个丫头要打扮成姑娘的样子?
非晚给红叶递了个眼色。
忽然河面一阵风吹来,带来浓浓的腥臭,非晚抬手掩住口鼻。
可就在此时,河面一片火光大盛。
“看,那些河灯!”有人惊呼。
一盏盏漂浮的河灯突然发疯似地燃烧起来,原本微弱的火焰陡然蹿起丈高,映红了漆黑的河面,点亮了夜色。
一朵、两朵、三五朵、十来朵……
“哄”地一声,
原本安静地河面像炸开了似地,成片飘飘荡荡的河灯接二连三,莫名熊熊燃烧,一盏盏河灯像装了发条向上弹射,在半空中如落叶飞舞,骤然迸出耀眼的火光。
绚烂如同明灭的烟火。
沿河的人都看呆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非晚却骤然发现自己手上的镯子,又开始有绿电游走,这一次的电流似乎比之前要略粗一些。
她连忙放下手,用袖子紧紧遮掩。
“不好。”非晚心中一动,不免着急。
回到马车上,非晚便催促李丰赶紧快走。
“姑娘,我在她身上找到一块帕子。”
红叶从袖口掏出一块湿漉漉的手帕,展开放在面前的矮脚几上,这是方才非晚让红叶趁乱寻找,看绿茶的尸体上有没有留下凶手的东西。
马车内的灯烛光线昏暗,可当非晚看到那手帕上黑色的字体,不由心头一震,蓦地瞪大了双眸。
“这字?”
她不由伸手摸了下,毫不意外,左侧的题诗是用针线绣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但诡异的是,这分明是她的字体!
“四姐姐,她在搞什么?”非晚嗅到一丝阴谋的气息,眉眼露出愠怒的神色。
本以为绿茶被害,那西凉媚恐怕多半也会遭遇什么不测,非晚这才急急地往回赶。
西凉媚现在还不能有事。
倒并非是多么关心西凉媚,只是还需要通过西凉媚寻找那个可能害死父亲的人。
可眼前这块帕子……
“难道四姑娘又想诬陷姑娘?她们为什么要模仿姑娘的字?”红叶不安地问,眼底跳跃着气愤的火苗。
在帕子的对角,还绣了一枝粉色的重瓣桃花,迎风羞涩,那粉嫩的颜色,纯淡清透,无一丝娇媚造作,衬着碧绿的桃叶,看起来如诗如梦。
这梦幻的气息太过浓郁精致,连河水的浸泡都无法将它们掩盖!
“不好说,先静观其变。”
桃花眸子蒙上一层霜雪,非晚垂下长长的睫羽。
回到四房,非晚立刻派人去大宅打探消息,谁知夜半未过,从陈嬷嬷那儿捎来的,却是西凉媚失踪的消息。
“不见了?”
夜深人静,非晚抱着小乌梅,皱眉站在地下,难以安寝。
“说是为那边的老太太扎了几百盏河灯,去惠河放河灯的,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跟着的绿茶,也是不见人影。”大英媳妇在旁回话。
所以西凉媚是真的出事了?
“眼下三太太急得不行,现如今大宅那边都没睡呢,都出去找去了,却又不能闹出大动静,怕招惹闲话。”
“嗯,你先下去吧,让巡逻的人不要掉以轻心,只怕今儿晚上又要不太平。”
非晚吩咐。
她请叶倾淮帮忙雇会功夫的女护卫,叶倾淮便一下子找来了十个女仆,晚上在内宅护卫巡逻。
总之她们四房不停地在添人,不然先前百苏家的去大宅,没那么容易让花如雪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