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问题说了出来，虽然严峻，但好歹不用面对不安了——同样是“压力大”，但不安的感觉明显比“严峻”更压人。
不过……
虽然不安的感觉很让人难受，但说出来的话，如果只是严峻还好，比如突然发现距离暑假结束只剩三天了——但如果偏偏，情况又不只是严峻，而是绝望……这就又比“不安”高一个档次了。
尽管还只是隐隐约约的那种绝望，但已经足够清晰了。
更多的细节没有，但立刻要做的选择却有，不但有，而且十分紧迫！究竟是……
吃下金银，还是将手头的纸钞都换成李唐的纸钞，这是一个问题。
如今的局面就好似应了那个古典却经典的段子，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现在是局面分析能力没有，但却要立刻做出选择。而……
李天城的话，让众人意识到了选择必须尽快做出，众人意识到选择的时刻到来的一刻……
倒也立刻思索了一番。
首先将存量纸钞换成李唐发行的纸钞，这个绝对不可行。玛德，大伙怎么能这么给李二面子呢？简直是斯文扫地。
但另一个选择也同样令人难顶……那就是要将手头的纸钞，换成金银。
这个选项当然是符合老牌地主oldmoney的审美的，是符合五姓七望这个集团的定位的，是符合王景等人心意的。但问题就在于……
玛德，前段时日还在莫名暴跌，购买力越来越拉胯，被各种纸钞完爆的金银，最近价值却是一飞冲天了，原本一两白银合二百文钱，相当于二十“元”李唐纸钞，最近却是飞涨到了起码两百元。
这是什么概念？这相当于金银的价值暴涨了将近十倍不止，并且在整个东南岈进入了有价无市的状态！
……这么离谱的事情，王景等人也不是没有见过——你看，这纸钞升值不就是这么猛。
但纸钞升值虽猛，却也就翻一倍啊，这金银能直接整出十倍……这也太夸张了。
然而这么夸张的幅度，王景等人反而生不起“玛德当初早知道还是囤积金银好了”的想法，因为……毕竟，他们最开始囤积的资产就是金银，用金银购买金银来囤积？这……
总之就是先前说白了，谁也没有想到如今金银会涨价涨成这样。不过，“换什么资产可以升值”这个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了，尤其是金银方面……
金银像如今这样毫无道理的疯狂升值，这分明就不再是货殖问题。
而是鬼故事了好不好！
话说……五姓七望集团，家资何其之庞大？金银储备简直不必多说。
而就是这么庞大的资产，在换成各种纸钞之后……随之发生的，当然就是金银在东南岈各地流出，而这按理说应该不可能会出现金价暴涨的情况，反而……
等等。
想到这一点，王景突然愣住了。
“是……了。我等囤积纸钞这些时日，出手多少金银？这东南岈早该金银泛滥了才是，岂会金价飞涨？”
被王景这么一说。
在场其他众人也霎时间呆住了，齐齐抬头看向王景。
一双双眼，一双双瞳孔开始颤抖着交换起眼神……然而确认到的，只是一道又一道的惊恐万状。
这一次……
众人心里不再是隐隐的不安。
而是无比清晰，无比洪亮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咯噔！
完蛋！
尽管还是对局面看不清晰，但这么诡异的事情出现，依旧让在场众人感觉到了无比的恐惧。
完蛋……完蛋，完蛋啊！
众人满头冷汗，浑身如坠冰窖。便在此时裴寂急道，“诸位，这金价既然出事，我等何不尽快遣人去打探一番？”
现在的问题关键就在于这金银的价格太诡异了，原本按理说应该流通的到处都是的金银，现在价格却变得如此离谱，而且关键是还有价无市。
这金银难道被人丢去喂鱼了？不能吧。
因此毫无疑问这事里如果有鬼，那肯定鬼就鬼在这金银上。不过……裴寂话音一落。
王景等人立刻连忙点头，接着就挥手召唤小厮。
然而这才一挥手，什么话都还未来得及说。
下一刻，就见精舍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对于王景等人来说还有些熟悉……一开始众人倒也没反应，以为是应声来办事的小厮。但随着脚步声快速接近……
众人感觉到不对劲了，目光都变了一变。
这脚步声杂乱无章不说，还压根不出声应声。正常来说……小厮过来应老爷的差事，应该有高声应答才是，在场的无论谁家的府邸都是这样。
然而这下过来的小厮，却是一个个都不吭声……这不合常理，说是小厮来侍奉老爷，不如说有些像是闹刺客了……而且这脚步声杂乱的很，慌慌张张，就很难不让人想到一些往事……
众人本能的深吸一口气。
接着，就见几名小厮冒冒失失重进了这精舍厅堂之内，打头的一人当先便是一声惨嚎，“老爷，大事不好！三佛齐国的纸钞作废了！”
“……”
“……”
“……”
啪嗒！
噼里啪啦……
一声脆响，正在极度紧张之中，正要喝口茶压压惊的卢长庚，手中的杯盏猛地掉落在了地下。
脆响声轰然大作！
尽管只是瓷杯摔碎，声音不大。如果是在这段时日的歌舞升平内，在时常举办的宴会之中出现，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然而此刻，精舍之中一片死寂。
便是这小小一座杯盏破碎，都顿时间引起了在场无数人的注目，无数心脏的……猛然收紧。
——三佛齐国纸钞……王景等人囤积的不错，但也有总资产的将近一成左右。
现在这……这三佛齐国的纸钞竟然作废！
那岂不意味着……大伙的这部分资产，瞬间全部泡汤！
这一次……
连最有魄力的王景，额头上的冷汗都终于绷不住连绵而下，仿佛落水一般。
王景脸色惨白无比，整个人好似一块苍白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