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吗?”赖善成此时迷迷糊糊,他的右肩靠近胸口的地方中了一枪,但并不致命。此时他已经从子弹冲击的眩晕中缓过神来。
“快退回船上。”他咬着牙对身边的亲兵说道。
不用他说,所有的水匪现在都在想早点逃回船上。他们恨不得多生出来两条腿。
对面的花衣军一直还在追着他们不放。也不知道花衣军的火枪为什么又快有准,还射的那么远,跟他们以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以往截船的时候有的商船护卫也会使用火枪,但是都是要靠近了才能打,而且装填的速度很慢,今天看到有些花衣军用的火枪居然不需要从前面装填,莫非是他们施了妖法。
一个个水匪后背中枪倒地,最后逃到河边的水匪不到200人。有600人在逃跑的过程中跪地投降了,有将近1200人被打死打伤。
还好船还在河边,200人护着受伤的赖善成上了船,沿着盐河往南逃去。
董书恒命令部队在河边停止追击。自己出去追也不一定追的上,反正南面有水师等着他们。
之前侦查连报告有500人向卸甲镇杀去,他命令刘青南带领500人赶紧去支援。自己则留下来处理善后工作。河里的近八十艘船要先收拢过来。缴获的辎重很少,毕竟人家是准备过来抢东西的。
“树森,你去找几个俘虏,南下和水师汇合后,让俘虏带路去把水匪的老巢端了。老子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高邮城中昨天晚上,许多人一夜未眠。有些人还在想把身家性命搭在董书恒身上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虽然看了他的团练确实很厉害,不过毕竟还没跟水匪真刀真枪地干过。
一大早许多大户人家就派人到城楼前打听消息,奈何城楼被知州衙门封锁了,外人上不去。
于是靠近东门,能够看到东门外的兰竹楼成了大家的观战的首选之地。酒楼的老板也是精明,天未亮就开放了兰竹楼,还准备好了早茶点心。此时坐在顶楼的都是高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楼下也坐满了人,顶楼不时有小斯前来通报外面的战况。
“我就说这个董贤侄靠谱,你看一阵排枪就把水匪全收拾了。”何老爷乐呵呵地说道,就像在向他人炫耀自家子侄一般。
卸甲镇西路口一连阵地,王啸的脸被熏得乌漆嘛黑,只能看到一对白眼珠子。
早上胡镇长带人送了早饭过来,战士们吃了一顿热乎的。没过多久,前出侦查的士兵就回来报告发现了敌人,大概有五百人。
虽然敌人是自己的五倍,但是王啸一点也没有慌。他记得董书恒跟他们讲过,现代战场上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信息和火力。他对自己连队的火力有信心。
水匪的老三丁仲林也是个能打的狠人,来到镇前,他就看到一个小土墙,挡住了去路。土墙后面一个露头的人影都没有,事出反常必有妖,丁仲林没有让弟兄们一窝蜂地全部冲上去,而是安排了100多人试探进攻。
“看样子,敌人很谨慎呢,弟兄们先不要急着开枪,以我的枪响为信号。”战壕内王啸对着身边的弟兄们说道。
水匪们越来越近,越过了100米线,渐渐逼近我50米。战壕后面团丁们几乎能够看到水匪脸上的胡子茬。
王啸掏出他的手枪瞄准了最中间的一个壮汉,这人穿着一身清军的扎甲,很破旧,但是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有甲的。
“嘭……嘭嘭嘭嘭……”一声清脆的手枪响后,步枪沉闷的声音不断响起。
那个穿甲的头目同时被三四颗子弹击中,看样子旁边的士兵也看上他了。
土匪们转头就跑,他们事前已经被吩咐过,试探一下就可以撤退。然而还有三百多米才能跑出德莱塞的射击距离。这段路成了水匪的死亡线。
也许还有趴在地上装死的水匪,但是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丁仲林皱起了眉头,对方跟自己以往面对的商队和清军都不同。现在他们要么退走,要么就拼一把。退走肯定是不行的,前面就是富庶的镇子,退回去,自己没办法和大当家交代。
那么,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就是如何冲过去。对方的火枪犀利,但是从刚才开火的范围来看,对方的人并不多,只要能冲到近前,哪怕是死掉一半的人,也有能力战胜对方。
“弟兄们,等下冲锋的时候全部散开,等到村口土墙前面,大家再往一起集中。”丁仲林对着四周的水匪喊到。
一众水匪立刻四散而开,四百多人拉出了一个长长的扇面。
“预备……冲!”
水匪们拉着漫长的散线向前冲去,看起来像一群散兵游勇,毫无章法,但是确实给淮海团练带来了麻烦。
这次王啸没有等着对方靠近,而是在对方进入有效射程后就让团丁们开始自由射击。战壕后的团丁就像打猎一般猎杀着前冲的水匪,不时有水匪倒下,可是这次水匪倒下的速度慢的多了。
100米距离,水匪还有200多人,此时他们终于开始向一起聚集,团丁们击杀水匪的速度快的多了。但是水匪还在快速前进,五十米,丁仲林长刀前指,发出了呐喊,所有的水匪都跟着发出了排山倒海的呐喊声。
许多团丁被这样的气势一滞,装弹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手榴弹,准备……”王啸对身边的弟兄喊到,战壕内枪声渐渐停了下来。
丁仲林心中一喜,他觉得胜利正在向自己招手。正高兴着,战壕内飞出一个个带着木柄的铁疙瘩。他还没来的及反应,“嘭嘭嘭……”爆炸声此起彼伏。黑火药爆炸的硝烟和气浪吞噬了丁仲林和他身边的水匪。
兰竹楼上,顶楼包房内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一众乡绅,此时纷纷面色凝重。
“这帮水匪怎么会有炮?”一个乡绅问道。
“肯定是清军逃跑的时候留下的,什么朝廷的军队,打仗不行,逃跑送兵器一个赛一个,打仗还是要靠自己家乡的子弟兵。”说话的是何老爷,他年老资历深,说起话来百无禁忌。
“你们看花衣军迎上去了!”无论是水匪还是乡绅百姓,都喜欢叫淮海团练“花衣军”。团练一词已经不符合董书恒手下的战力了。
其实董书恒也一直再考虑统一一下称呼。现在曾国藩在湖南办团练,湘军已经开始草创,再过些年还会有淮军。自己再拖着以后军号都要被李割地抢走了。
所以他早已想好,此战之后就对部队进行整编,统一编制称号,为以后的扩军打好基础。还有大家对自己的称呼,总不能公司和军队的人都称自己董事长,有点不伦不类。
此时城楼上的人在不断感叹,因为他们看到花衣军的士兵迎着水匪的炮击不断地用手中的枪收割着水匪的性命。
“闻炮而不乱者,强军也;迎炮而战者,强中之强也。”一位名为曾宪风的举人说道。
“诸位,胜局已定,吾等也到兑现当日之承诺,等来日一支如此虎狼之师的子弟兵保卫高邮,吾等便可高枕无忧了。”何老爷说道,无论是出于当年与董父交情,还是现在的利益,他都必须要站在董书恒一边。谈不上谁驾驭谁,只是出于各自的利益需求。
众人连连称是,大家都是聪明人,乱世安全可比银子要重要得多。
盐河的与运河的连接处,早已赶到的水师严阵以待。新出炉的水师司令刘大海兴奋不已,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又热络起来。想当年他跑海,不是没经历过海战。1840年英军打进长江口,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船被英军的火炮击沉。后来他被董老爷救了,跟了董老爷子这么多年性格内敛了许多,但他心中的那团火一直没有灭。
现在看着少爷的作为,忽然生出了希望,一个有生之年率领战船驰骋大海的希望,一个向大英帝国舰队复仇的希望。
河口处四艘沙船快速地向着运河驰来。
“司令,水匪的船来了!”一个副手向他报告道。此人名叫张强,以前运输船队的二掌柜。
“你确定,怎么就才四艘啊?不是说一共八十几艘吗?”刘大海问道,他觉得此时此景与自己的雄心壮志完全不匹配啊!
“应该没问题,你看船上还有杆赖字大旗呢!”张强回道。
刘大海站在他的旗舰“扬州号”的甲板上,摩挲着手下的24磅舰炮炮管,仿佛他手中摸的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大腿,嘴中却愤愤地说道:“少爷啊,少爷,你刚刚给了我们水师番号,怎么却自己把肉都吃了,留了这么点汤给我们啊!”
“弟兄们,迎上去,跟他们打个招呼,我们是淮海水师!”
船舱内的锅炉房内一阵号子声传来,两艘轮船的烟冲冒出了团团黑烟,“哼哧……哼哧……”随着锅炉的增压,两艘轮船一马当先快速向前冲去,至少是比这些内河木船快了几倍。、
赖善成此时绝望了,看着快速向自己冲来的两艘钢铁巨兽。赖善成感觉自己要哭了。太他妈欺负人,刚用火枪欺负我们拿刀的,现在又拿轮船来欺负我们小木船。“董书恒,你tmd年轻人不讲武德啊!”赖善成在心中呐喊道。
“弟兄们,挂白旗,投降!”赖善成用最后的力气叫道,随后又昏死过去。
另一边,刘大海也要哭了,“你tmd倒是给我开炮的机会啊,我这新船弄来还没打过靶呀!”
奈何对方已经挂了白旗,只能过去接收俘虏了。当然刘大海还是很小心的,先派小艇载人过去控制了对方的船,才让大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