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的头发还半湿着,碎花衬衫湿漉漉地贴附在皮肤上,裙子也沉重。她抬头看段凛,神情懵得像一条脱水的鱼。
“聊,什么啊?”
“想聊什么都可以。”
他瞥她一眼,去拿了一条浴巾,抖开,裹住她:“不冷?”
“还好,有暖气就不冷。”
但阮瑜还是裹紧了她的小浴巾,心里疯狂滚弹幕。
孤男寡女在小旅馆的床边,能聊什么啊?!!
段凛没坐上床,拉一把椅子,在她正对面坐下。
对视须臾,他淡声:“从前,倪书认为季少安是想争家产,和他母亲是同一类人,才想杀他。”
在帮她捋剧情。
“对。”阮瑜反应过来,顺着捋,“但她后来发现季少安人其实挺好的,也,还挺可怜的吧,而且他又是唯一一个肯陪她疯,肯帮她重获自由的人。她觉得找回了以前生的快乐,所以就喜欢上了季少安。”
只不过在结局里,倪书还是选择了在最好的时候死去,她爱自由多过于爱情。
段凛应声,稍顿,又问:
“但这一段戏,她放不开。为什么?”
她被问得一滞。
抬头,见段凛正注视着她。眸光幽深,低问:“不喜欢他?”
“没……吧。”
倪书肯定喜欢季少安,但阮瑜看段凛此刻淡漠的神色,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缄默了半晌,她挣扎了下,憋字:“我也没,就,讨厌你,我不是故意让你吃ng的。”
以前是讨厌过对家,还黑过他,但现在不了。
她回忆了一下,她要是段凛,肯定也以为她这一波是故意为难他,互动戏卡,吻戏卡,床戏也卡,还没完没了了。
在段凛看来,阮大小姐从中学就开始缠着他,好容易大学不碰面了,可休学回国以后又缠上了。用脚想想都知道,什么去片场堵他,给他打骚扰电话,逼婚还鸠占鹊巢这种事阮大小姐以前肯定没少干。
现在他们拍一部戏,她还总让他吃亲密戏的ng,这说不是故意,鬼信啊??
阮瑜想起孔明坤刚才的话。
还得拍两个多月的戏,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她可能一直会对段凛放不开。
“……那什么,是这样的。我之前有一段时间,对你有点误会。”她措辞了下,“就是……从去年年底那会儿开始,特别的,不喜欢你。”
她回忆阮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圆上:“你就当我……就当因爱生恨吧。”
缄默两秒。段凛看她:“为什么?”
说起为什么,那可太多了。对家的百大黑料还在她上一世的手机里存着呢,桩桩件件,全是看完就能转黑的瓜啊!
阮瑜:“就,那时候看了一些对你不太好的爆料。你知道的啊,我以前不是对你爱而不得吗,就因爱生恨了,那些负面爆料也全信了。”
阮瑜简直太佩服自己了,这一波解释,多符合人类情感逻辑学啊!
虽然是有点小加工,但刚才她说的,基本是把自己是黑粉的历史给兜底出来了吧。
段凛一顿,神色莫辨:“后来呢?”
“后来我知道那些爆料都是假的了。”她看着他,表情诚恳,索性一并说了,“不过你放心,我现在不爱不恨了,以后肯定不纠缠你,也不是故意让你吃ng。”
又停了两秒。
“还有,对不起啊。”
早该说这句话了。
成了阮瑜以后,她也被黑过,被传过谣言,更甚至,被全网如山倒的舆论网络暴力过。
所以更直接地感受到了,因为莫须有的爆料去讨厌一个人有多不理智。哪怕那人是自己爱豆的对家。
哪天段凛要是知道和自己拍戏的人居然是他曾经的黑粉,就算他不出手,菱角也会替哥行道灭了她啊!!
不过现在说出来,神清气爽,舒服太多了。
段凛没接话,眸光落在她脸上,她眼神恳切,看上去很轻松,像是释然。
不爱不恨。不纠缠。放开了。
所以才轻而易举地,喜欢上了别人。
“哦还有,我们那什么,之前领证的事,如果你想离——”
说还没说完,阮瑜扣着浴巾的手猛地被拉了过去,浴巾一散,整个人不受控地就往段凛的方向倒。
两人凑近,下一秒,他矮身过来,下颌轻抵在她的肩窝处,像一个交颈的拥抱。
音色冷淡:“不想听这句。”
两分钟后,孔明坤敲门进来。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房间里,阮瑜裹着浴巾在那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看上去比之前放轻松了太多,孔明坤满意,又看向正在桌前喝水的段凛,笑容停了。有点意外,皱眉。
情绪不对啊。
生气了?
十五分钟一过,很快,摄像组进来布置机位。副导徐成累比对一遍上一镜的场景,确认无误,孔明坤喊人就绪。
关灯,继续拍摄。
“action!”
光色黯淡的房间,阮瑜被段凛摔入柔软的床,撑坐起身的下一秒,他直接俯过身来,深深吻住了她。
她很细微地僵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想搂他的脖子。
却被段凛拦住,箍紧手腕,紧接着拉至头顶,直接将她整个人压进床里。
这一幕都太迅速了,他的动作干脆利落。
不仅是阮瑜措不及防,就连孔明坤都没反应过来。
镜头下,两人在密不可分地接吻,阮瑜的眉尖微微蹙起,眼尾泛红而湿润,像是动情又难耐。
实际上不。
她感受到唇上吮咬的触感,试着配合回应,甚至舌尖刚探出一点,就被咬了一下。
段凛在吻她,吻得极含侵略性,握着她手腕的指腹贴着脉搏,抚擦而过。说是吻,不如说在舔咬。
太,他妈,凶,了。
阮瑜都懵了,趁他挡着镜头,彼此唇齿稍稍分开之际,她没忍住:“段……”
音节还没发出来,他垂眼看她,眸沉如墨,微一俯低,又贴附着吻了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悉数堵住。
像一声细微的呜咽。
孔明坤全神贯注地盯着监视器。
画面里,段凛挡住了大半的镜头,扯住领口,直接将整条毛衣脱了下来,随手扔向床下。
男人紧绷的背肌和流畅的肩胛弧度被黯淡光色勾勒出轮廓,一路勾向后腰,随着动作舒张又紧绷。极具性张力的一幕。
他背对镜头,俯身,做了一个解衬衫的动作。
接着,段凛捞过身旁的被子,盖住了。
镜头推进。
在黑暗中,细微的表情几乎都被湮没,但好处是,两人的轮廓在暗光下若隐若现,每一个动作都惹人遐想。
监视器前,孔明坤皱了皱眉,沉吟了两秒,还是没喊卡。
其实他想要更大尺度的镜头表现,但段凛似乎不想配合,几乎挡住了阮瑜。
但他要的画面情.欲和张力,两人都给了。
或者说,是段凛引导着给的。
起伏。律动。喘息。
暧昧而窸窣的动静。
彼此交换的吻。
旁边,女副导助理看得面红耳赤,低呼:“我的天,盖着被子还能演成这样……”
“嘘。”徐成累瞪她。
昏昧的暗色里,阮瑜脑中已经一片空白,感受到段凛的吻一路从她的唇角循向耳廓,含吮着咬了一下。
问:“真的喜欢我?”
音色有些低哑,勾着难以名状的性感。
是剧本里的台词。
阮瑜耳根滚烫得要死,连弹幕都滚不动了。
片刻,才小声回:“……喜欢。”
“卡!”
远处,孔明坤终于喊了卡,一条过。
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今天最后一镜居然结束得这么顺利,一镜到底,全程无ng。
房间内,摄影收音组纷纷理机器收工。孔明坤很清楚拍完床戏要给演员留私人空间,很快开始清散房间里的工作人员。
两分钟后,所有人撤离,房间里又只剩阮瑜和段凛两人。
阮瑜的大脑还在机械停工,脸红得根本不受控,盯着近在咫尺的段凛,一个拼音字母都憋不出来。
段凛看她两秒,又垂眸,轻轻蹭了蹭她的唇。
随后他撑身坐起,替她盖好被子,捞起床下的毛衣,进了卫生间。
半小时后,片场收工。林青跟着阮瑜回酒店。
片场离酒店就隔了一条街,这里的小镇居民也不认识剧组的几个演员,两人就直接走着回去了。
经过一座桥,阮瑜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林青见她脸色不对,“东西落片场了?”
她没回,沉默了半晌,扶着小桥的栏杆缓缓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林青一惊:“胃疼?还是哪儿不舒服?”
良久。阮瑜低声挤字:“……我,艹!!!”
林青:“……”
她脸上热度没消,想跳河。
想到。
刚才拍戏时,其实段凛没贴近她,两人在被窝里始终隔着几寸距离,动作都是借位。
但。就在说最后那两句台词的时候。
她无意间弯了一下膝盖,碰到了他。
那一瞬间才发现。
他……
妈的。他。
……他起反应了!!!
林青见她欲言又止,欲跳河又迟疑:“你到底怎么了?”
阮瑜深呼吸,平复了整整五分钟,才回:
“我好像,把段凛惹毛了。”
阮瑜是真觉得她让对家生气了。
八成是因为今晚两人聊的那十五分钟,在她将自己做过他黑粉的事和盘托出后,虽说她是扔掉了心理负担,但他明显生气了。
拍后半场戏的时候,吻得也,太他妈凶了。收工后,也是一句话没说地就走了。
想想也是,谁愿意跟黑过自己的人一起拍戏啊??
连林青都看出来了段凛散着的冷气压。
不同于以往的疏淡,这次是真冷漠。但又和上回在上海酒店打人时不一样,好像又没那么冰冷。
林青老母亲叹气。
肯定是阮瑜那祖宗ng太多次,得罪了人家。
段凛是新晋的金羚影帝,又连摘两金,粉丝数目庞大,她怎么就把他给得罪了呢?!!
翌日,酒店早餐时间。
阮瑜挑完了早餐,正端着餐盘要选座,被林青一把拉到了段凛的餐桌前。
她一脸状况外,瞅林青:“干什么?”
林青不理她,笑着:“段老师,昨天小瑜姐回来以后,一直在跟我夸您的演技好,说能跟您对戏很难得。”
阮瑜:???
段凛的目光落在阮瑜脸上,他昨天吻得重了,她的唇角被磕出了一道很小的口子。
他没应声。
林青继续刷好感度:“其实前段时间她看了您演过的好多电影,这么说起来,她还是您的粉丝啊。”
阮瑜:……
林青你可他妈闭嘴吧。
缄默须臾。段凛一顿,淡问:“黑粉?”
林青笑容一僵:“什么?”
此时,助理邵立拿着段凛的工作手机过来,他瞥了眼屏幕,离席接电话。
等人走后,林青警觉问阮瑜:“段凛刚才说什么粉?”
阮瑜:“他可能,在跟我打招呼?”
林青:“?”
阮瑜正色:“他刚刚说,hey,粉。”
“……”
作者有话要说:问就是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