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前,井迟问宁苏意晚上想吃什么。
宁苏意不太有胃口,靠着副驾驶座靠背,懒洋洋地说,不想吃饭,想睡觉倒是真的。
井迟轻挑眉梢,眼神倏然间意味深长,嘴角挂笑看着她。宁苏意知道他在想什么,懒得理他,拿出手机当低头族。
想起家里的食材所剩不多,正好路过一家商超,井迟停了车,两人下去逛超市,填补冰箱的空缺。
进去之前,宁苏意叫他稍等片刻,她自己跑去隔壁一家药房,不多时,从里面出来,手里拿一包医用口罩,拆开一个挂在耳朵上,手指捏了捏鼻梁上的金属条,使其贴合。
宁苏意把剩下的几只口罩塞进井迟裤子口袋里,挽着他的手:“走吧。”
井迟纳罕:“你这是?”
“会被人认出来。”
她也不想这么夸张,奈何那次在新闻上露面,再到网上大肆传播,引发的后续麻烦就是私生活受影响,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着说,你是宁苏意吗?明晟药业那个宁总?
宁苏意微微一笑,假话真说,我不是,我只是跟她长得比较像而已。
以上绝对不是她的臆想,她昨天去超市买东西,在自助结账区就被一个小姑娘认出来了。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她决定低调一点。
井迟听完她解释,很没良心地笑了。
那段时间她因为前去桐花乡赈灾的事情,的确颇受各方媒体关注,前来邀约的采访一概推掉,在降低曝光度的情况下,还是在网络上走红了,到现在都能搜到相关照片。
“我们酥酥都有偶像包袱了。”
进了超市,井迟在入口处扫码推走一辆购物车。
宁苏意挽着他的那只手放下,走在他身侧,没好气道:“我这不是偶像包袱,我这是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井迟深以为然,转了话题:“想吃鱼吗?我们买条鱼红烧吧。”
“你决定就好。”
两人在超市里闲逛,看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就随手放进购物车里,当井迟拿起一包果汁软糖,宁苏意的眼神终于不对劲起来:“你要吃这个?我不吃。”
井迟拿在手里晃了晃:“看着挺好吃,给你试试。”
他不由分说丢进购物车里,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有点像带女儿出来逛超市,不像是带女朋友。
宁苏意眨动着眼睛,不说话了,由着他买了好些零食,正经蔬菜倒没买多少。经过水产区时,他停下来认真挑了条武昌鱼,打算红烧。
最后买了法棍和牛奶,留作明日的早餐。
结账的时候,宁苏意看着花花绿绿的零食,摁了摁眉心,深感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养了好多小孩子。其实她早就不吃这些了。
井迟却乐此不疲,还在货架上拿了一瓶彩虹糖放里面。
东西装了两大袋,宁苏意要帮他提一袋,被他拒绝了,他把两只塑料袋归拢到一起,腾出一只手牵着她,一同往停车的地方去。
宁苏意怔愣地垂下眼眸,望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
这种感觉很神奇,好像他们是一对在一起生活很多年的夫妻,下班后一起逛超市,商量晚上吃什么,再挑一些零食,给家里的小孩子。虽然,他们目前没有小孩。
宁苏意想了想,大抵是因为他们相熟太多年,跟别的情侣相比,少了几分热恋期的激情,多了脉脉流淌的温情。
她还蛮喜欢这种氛围的,她本身就不是个多有激情的人,更偏爱细水流长。
“戴口罩闷不闷?可以摘了。”
走到车旁,井迟先把东西放进去,转过身来,抬手给她取下挂在耳朵上的挂绳,摘掉了口罩,就着这个姿势偷吻一个。
她都不知道,逛超市的时候,他每每侧目,见她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动人的眼,他有多想吻她。
宁苏意轻轻推了他一下,小声提醒:“有人。”
“没事,我挡住你了。”井迟偷吻到了就很开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人塞进去,绕过车头去驾驶座,拧开车载音响,开车回家。
宁苏意听他跟着音乐哼唱,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他心情愉悦,有点受不了了,她撑着脸颊看向窗外。
他大概故意跟她作对,唱歌好大声,立体环绕在她四周。
播放的明明是一首调子伤情的缓慢情歌,却被他唱得欢欢乐乐,宁苏意忍不住笑,拿他没辙似的摇了摇头:“你够了。”
井迟停止歌唱,挑了挑眉,目光瞥过去看她:“你不看你男朋友,盯着大马路看也是挺有意思的。”
宁苏意要被他笑死:“你专心点开车,别贫嘴了。”
井迟不依不饶:“你挑首歌,我唱给你听。”
“我听外文歌比较多,你会唱吗?”
“说一个。”
“《when you believe》,听过吗?”
“这不是那个什么动画电影的主题曲?”
“嗯。”
“我不会唱。”
“……”
宁苏意回想他方才说的话,“你挑首歌我唱给你听”,多么自信满满的语气,还以为她随便点首歌他都会唱呢,搞半天是闹着玩的。
一路上聊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到了公寓楼,井迟下车拎东西,突然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奇怪,嘀咕了句:“有样东西忘了买。”
宁苏意听见了他的自言自语,问道:“什么东西,很重要吗?小区里的便利店能不能买到?”
她的话给了井迟一个提醒,他垂下眼睑暗笑一下,也不看她,低声说:“能买到。你在楼下等我,我去去就回。”
宁苏意说:“帮我带一包棉签,就普通的那种,我化妆要用到,家里的快用完了。”
“好。”井迟把拎出来的东西放地上,摸了摸口袋,手机在里面。
“你还没说你要买什么。”宁苏意问,感觉他奇奇怪怪的。
井迟脚步顿了顿,眼睛盯着她,神色有点别扭,半晌,视线瞟到一旁,语音含糊地说:“我买包烟。”
宁苏意一愣,似乎不能理解:“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少抽点。”
随即一想,他都没在她面前抽过烟,想来烟瘾不重,而她也不想管他太严,便换了种语气,温和道:“你去买吧,你等你。”
井迟张嘴,欲言又止,想替自己解释两句,然而话是他说出去的,又不好收回,只能任由她误解。
叹口气,他快步走去小区里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完需要的东西,站在收银台前扫码付款,连塑料袋都没要,拿了东西塞进口袋里。
井迟走到宁苏意跟前,把手里一包棉签给她:“是这种吗?”
宁苏意接过来看了眼:“嗯,能用就行。”
井迟拎起地上两个塑料袋,跟宁苏意进了电梯,她负责按电梯,问了声:“去你家还是我家?”
井迟突然被戳中笑点,忍俊不禁:“这有什么区别吗?”
“快说。”宁苏意催促道。
“我家。”
宁苏意于是按了十五楼的电梯,退回去站在他身边,上下瞄了他一眼,问:“你买的烟呢?”
井迟:“口袋里装着……”
话音未落,宁苏意的手就探进了他西裤的口袋。井迟察觉到她的意图,侧身躲避了一下,没能躲开,她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明显不是烟盒。
宁苏意一霎了然,仰头盯住他。
他撒谎其实很好拆穿,起先她没反应过来,等他去了便利店,她站在原地越想越觉得他的表情耐人寻味。
果然叫她猜对了,他根本不是买烟。
井迟仰起脖颈,利用两人的身高差,不让她看自己的脸,只拿下颌对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电梯要到了。”
宁苏意的手缩了回来,若有所思地抿抿唇,觉得有些好笑,绕了一大圈借口,他就为了避开她买这个?
电梯打开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两人谁都没说话,出了电梯。
宁苏意手空闲着,输入指纹解锁开门。
进了门,井迟松开手,把东西丢在玄关地垫上,手掐住她腰将人抵在门板后面,嗓音低低:“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明知我撒谎还要拆穿我。”
他说着,鼻尖抵上她的鼻尖,嘴唇似有若无地蹭着她唇瓣,有点懊恼。
宁苏意偏过头,避开他灼热的侵略气息,小声替自己辩驳:“你是在控诉吗?我也没说你什么吧。”
井迟抿唇一笑,忽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姐姐真好。”
宁苏意还没回味过来他说这话的本意,只见他弯腰拎起食材,蹬掉脚上的鞋,换上拖鞋去厨房。
宁苏意背靠着门板,神色呆愣,他是觉得她默许了什么吗?
井迟很快又绕出来,见她还呆站在玄关,不由得笑了一下,过去拉着她的手,走到沙发边,按住她肩膀让她坐下休息:“我去做饭。”
他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包那会儿在超市里买的果汁软糖,塞给她,拿遥控器开了电视,而后钻进厨房没再出来。
宁苏意脱了外套,单穿里面一件打底衬衫,解了袖扣靠在沙发上,没认真看电视节目,眼神时不时往厨房那边瞟一眼。
手指摸到怀里的软糖,她拿在手里捏了捏,不由自主地拆开,拈了颗放进嘴里,橡皮一样软糯弹牙,水蜜桃味儿的。
宁苏意钟爱井迟家里这组沙发,坐了一会儿,慵懒地躺下来,听着电视背景音,嘴里嚼着本该嫌弃的软糖,没多久就被她吃得只剩小半袋了。
她舔了舔嘴唇,上面都是水蜜桃的甜味。她把剩下的放茶几上,闭着眼小憩,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井迟做好晚饭出来,瞧见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禁啧啧称奇,别说电视还开着,哪怕夜深人静,她都不一定能睡得着。
“酥酥?”
他坐去沙发边,轻轻推了推她,虽然他不忍心打扰她的美梦,可到了晚饭时间,不吃饭就睡也不好。
宁苏意很快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上井迟带笑的眼睛。
客厅里开了灯,明亮柔和的灯光洒下来,窗外的天色已擦黑,像是还在做梦。她闭了闭眼,听见他说:“吃完晚饭再睡吧?”
宁苏意眯着眼缓了缓,“嗯”了声,起身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些,移步到餐厅吃饭。
井迟做了一整条红烧鱼,放在长条形白瓷盘里,浇了浓稠的酱汁,色香俱全。另外,还有一道清炒藕片,一份蛋花汤。
这大半年来,两人对桌吃饭的画面实属稀松平常,可身处其中,总能体味到别人难以理解的温馨感动。
吃过饭,井迟问她要不要再吃点水果。
宁苏意说:“吃不下了,我去沙发上躺会儿。”
井迟笑了笑,起身收拾了餐桌,过来坐在她腿边,手搭在她腰上,眼睛盯着电视,话说得漫不经心:“晚上留下来?”
宁苏意愣了一下,不确定他是否有言下之意。
井迟没听到她的回答,扭过头来看着她,她不避不闪地与他对视。他忽地笑了,俯身,手臂撑在她身侧,将她挤在沙发里边:“好不好?”
他目光太直接,对视时间久了宁苏意就忍不住退怯,偏转视线盯着沙发靠背的纹理,找借口拒绝:“我择床。”
“骗人,我家主卧的床跟楼上一模一样。”井迟也学她,一语拆穿她蹩脚的谎言。
宁苏意还要说什么,井迟却一把将她扛起来放在肩上,头朝下那种,天旋地转间,大脑都晕眩起来。
宁苏意半点防备也无,登时不顾形象地喊叫起来:“你这里没卸妆的啊,也没睡衣,我要回去……”
“我上去给你拿。”
井迟驳回她的申请,捞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从容地抬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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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三月,一边修文,一边骂骂咧咧——
靠!我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