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还在下。
高能的能量光柱划破夜空,短暂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烂尾楼像是一座矗立在月涌市中的墓碑,始终散发着不详与邪异的气息。
警卫司的人马,早已在烂尾楼的不远处严阵以待,武装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疏散附近的居民。
这时,光太才率领着小组组员,赶到现场。
事发突然,接到通知,他甚至是刚从一个返祖泰迪的女亚人床上爬起来,匆匆集结组员,所以衣装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即便如此,光太的态度很严肃、很紧张,他连忙向旁边相识的超凡者问道。
“情况怎么样?”
对方摇摇头,神情凝重:“不太乐观。”
“那座大楼似乎由某种场域保护,即便是能量炮,也不能将其击穿,常规热武器的效果也不好。”
果然,在亮光消失后,烂尾楼只是震颤一下,墙体上就连裂缝都没出现。
光太想起教堂中神父转答的话语,能量炮反而会成为那场域的助力。
还没等他开口,相熟的超凡者继续说道。
“温老先生也尝试过,无法破开那层结界,至少有复数的b级邪教徒,位于那栋大楼之中。”
他露出苦笑:“老实说,他们要做些什么,我已经有点不敢想了。”
“连温老先生都没办法?”
光太为之惊讶。
温老先生,全名温铁牛,就是先前多次出现的b级老人。
超凡者:“如果那位在城里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破开场域,可现在……”
“对了,你们小组里的安乐呢?怎么没见到他?”
由于其阴影能力对迷雾的效果,安乐在警卫司内也算是一个小名人。
光太面色一僵:“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他尝试联系过安乐,却没有回应。
其实光太心中有所猜测——安乐,或许也是混沌全知之主的信徒。
光太对陈夜的身份,早就确定,陈夜在富家子弟圈弄出的治病风波,连他都有所耳闻,再结合之前的一些行动,不难猜出这一点。
也就只有陈夜傻乎乎的,还一直以为那是他专属的金手指。
而对安乐,光太只有怀疑,而不能确定。
但就在刚才,黑袍神父所转答的话语,说明“那名信徒”就处在烂尾楼中,才能知道得那么详细,而现在又联系不上安乐,这很难不让光太起疑心。
不过,在那位神祇手下做了那么多事,光太早就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反而享受替祂做事就能变强的过程中,这可比信奉辉获得力量来得快得多。
甚至,隐约的,光太不再将祂视作邪神。
‘不管真相如何,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光太看着不远处的烂尾楼,在心中祈求道。
整个警卫司的队伍,士气其实相当沉闷。
因为,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烂尾楼中的血腥之气、诡谲氛围一步一步加重。
灵觉敏锐的超凡者,甚至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特别行动部部长易爽,身处队伍的最前列,她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充满熟(喵)女的魅力,简直像是一颗成(喵)熟的蜜(喵)桃,一掐能掐出水的那种,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可分明是这样一个相貌柔美的女子,气质却极其威严,在年轻时有“冰血蔷薇”之称。
此时,易爽的俏脸有如挂满冰霜:“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温铁牛沉默片刻后道:“还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拿很多超凡者的性命去填。”
易爽颦起柳叶眉,威势极盛。
她知道,温铁牛口中的“很多”,那可不是10个、20个,而是有可能将这支队伍的五成尽数葬送。
易爽没有犹豫太久,她忽然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当身先士卒,以为人先!”
浓郁的寒气,于其周身弥散。
一层一层湛蓝色冰晶,就好像蔷薇绽放一般,附着于易爽的身躯,构筑成一件华贵铁血的战裙,雨水都为之避让,夜色成为她的陪衬,其风姿卓越、气质飒爽,如何不令人心神摇曳。
她正准备高举手臂,震声高呼,却被温铁牛突然拦下。
“快看天上!”
这朵冰血蔷薇回过头,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一扇近似于“门”的事物,正在快速抽离着属于这栋烂尾楼内的力量,不断生成,甚至隔着这扇“门”,都能感受到“门”那边传来的汹涌的愤怒,好似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论是温铁牛,还是易爽,都对那扇“门”不陌生。
他们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的惊讶。
“祂的指骨?”
“可这里不是迷雾教徒的仪轨吗?”
而且,这一次开“门”的速度,比上次快上数倍。
几乎就是十秒钟的工夫,那扇“门”便有了开启的趋势。
越来越多常人看不见的物质,在被“门”所吸收,那是迷雾信徒们死后残余的灵魂力量,也是夹杂着大量血腥的杀戮。
而这些事物,本来是用于呼唤雾母的!
******
顶楼中。
灰袍首领方才的冷静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一种癫狂的愤怒。
作为仪轨的发起人,灰袍首领自然能察觉到,本该献给雾母的、他们谋划了数年、用信徒们生命换来的禁忌物质,在被另一个恐怖的存在掠夺、窃取。
显而易见,那是另一位邪神。
这种心情就好像是青梅竹马的异性友人,花了数十年的时光,和她的感情终于即将水到渠成、迈入下个阶段,然而就在这时,友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黄毛抢走,然后几天之内变成了对方的形状,还要发来照片和视频作为炫耀,附上一句“对不起,xx君,我已经回不去了。”
光是想一想,血压就蹭蹭的往上涨。
“你怎么敢!”
灰袍首领咆哮出声:“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他愕然发现,之前还笼罩在房间内的阴影,早就悄无声息的消散。
那个诡异的黑袍人,更是不见人影。
这无疑加剧了灰袍人们心中的愤怒、屈辱,然而他们这时不能去针对他。
为了防止那位可恶的神祇,将禁忌物质全部抢走,灰袍人们只能将仪轨提前,呼唤来一个更加残破、更加不完整的雾母。
“伟大的纯白迷雾之母啊……”
“请将您的注视投下,我们这些最卑微最虔诚的信徒,愿将一切奉献于你!”
“……”
在短暂的祷告后,灰袍人们高声呼唤:“雾——雾——”
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纯粹的音节,却在不断的变化,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变化的不仅是音调,更是这个音节的韵味、含义。
像是连这个文字本身,都在向某种不可知的存在转变一般。
在旁人耳中,渐渐变成一种无法听懂、无法被理解的音节,超脱于人类的认知,将要升入极高的穹宇,达到迷雾的家乡——那片寂灭的神秘地域。
而随着声音的传递,楼下的【编织者】、地位较高的迷雾教徒,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
他们跪倒在地上,神情满是沉醉,像是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之中。
同样奇诡的音节,从人们口中吐出。
就连原本反抗、躲藏的低级信徒,也不免升起认同和荣誉感,做出相似的动作。
躲在角落、身披灰袍的朝川梦野,本来也快被那虚假的美好梦境俘获,然而他的大脑突然一阵清凉,像是某种污秽的事物从他的灵魂中被抽离。
他隐约猜测到:‘这是那个神父的手段?’
‘他居然……真的让我活下来了?’
虽然现在还未逃出生天,但朝川梦野还是不禁为对方的手段感到惊骇。
看似没有帮助,仿佛只是一连串的巧合,却真的让他活到了现在。
‘简直像是在操控命运……’
朝川梦野不敢再往下想,他尽可能向门口走去,却忽得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名身材高大的编织者,雾蛛。
雾蛛正跪倒在地上,虔诚而虚无的看着头顶。
面容迅速消瘦,精气神萎靡,那双眼眸的光渐渐黯淡。
他的灵魂在逐渐凋零,成为祂降临现实的材料之一。
朝川梦野心底泛起浓郁的寒意和反感……原来,这才是迷雾信徒,原本的我,也会是以这种姿态死去吗?
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那先前在顶楼出现的黑袍人。
一瞬间,朝川梦野如坠冰窟。
‘我不会要死在他手里吧?’
好在,那可怕的男人没有这么做,而是信步闲庭的走在跪倒的信徒之间,仿佛根本不是处在仪轨的现场,天空中的“门”也与他毫无瓜葛,像是出来吃个夜宵一样轻松随意。
‘他究竟是什么人?’
朝川梦野不敢多想、不敢多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
在这栋烂尾楼的上空。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抢夺着楼内的禁忌物质,这是邪神间的争夺,是凡人不可僭越的领域。
只是看着那片夜空,都能感觉到有污秽的存在,顺着视线钻入眼眶、深入大脑,积累得多了,便会因此疯狂。
原本打算身先士卒的易爽,只能在下属的劝说下,和大部队一起,远离了烂尾楼。
这种情况,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但人们仍是以敬畏、惊惧的视线,目睹这一切。
随着楼内的迷雾教徒几乎死绝,一只女人的眼睛,半开着浮现。
而与之相对的,是被打开的“门”中,伸出了骨指,而且不只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