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顾小小等人刚要穿越回到梵高时代的时候。
巴别城,巴别校园,隐匿于西方白桦林深处的亭心湖上,有光辉自亭子的每一处缝隙穿透四散,在这上下全都灰白一片的天地云水间写曜翕炎、晶晃晖煜。
随着光芒中心五个人影的消失,金黄色的三颗星星最先减弱光芒,形状也随之渐渐变小,在那一小片看似被裁剪下来的弥散星云中回归原位;蓝色白色交织如凝滞的烟溪,黄色的星辰像极了宝石碎裂时落下的尘埃,整片星图最终分散成了小小的光团直至消失不见。
直到空气中的粒子恢复平静的这一刻,他才从不远处的一棵白桦树树后走了出来。
依旧是卷卷成纹理的闷青亚麻色头发,简单宽松的白衬衣、虽然此刻是冬季却还是只此一件地挂在那高挑的身躯上,随性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皮肤,暴露在腊月的寒风中却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将风度与恣意两全。
许昕扬望了望远处悬在湖中的那座孤零零的亭子,脸上与世无争的表情任何人看了都会以为这男人对于刚才的事情无动于衷。
没有人能看透这男人的真实想法。
这样的宠辱不惊是可怖的。
你自以为你面对的是休止符,其实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到来的必然是呼啸而冷漠的伤害,总之,只要这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你就该知道你无所遁形。
许昕扬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散步似的走在白桦树林中,还没走到树林的尽头,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喂,这样一点也不像你。”许昕扬对着空气高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不像了?”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戏谑的轻笑声,接着在许昕扬的面前凭空出现了一团白光,白光中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显现。
这男人一身洁白,翡翠色的光芒在衣角环绕,番红色的及肩长发如海藻般柔软,额前过长的刘海自然微卷、长短不一地遮盖了双眼,胸前一朵青紫色的虞美人从未与他分离,这样近乎女人的装扮却丝毫不损他的美如冠玉,只可惜他那骨子里的跅弢不羁硬是将那棱角分明给悉数软化了。
当然不得不说,这是否真的是他骨子里的性子还有待考证。
他是之前与阿法有过一面之缘、自称为普通权天使的男人,当然许昕扬并不知道有这么一段交错。
“你不是最不屑于偷偷地躲在人家身后的吗?”许昕扬冷唇一撇,话毕便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白桦树旁,靠着树背坐了下来。
“我哪是躲在你身后啊……明明是在你前面好吧。”男人取巧似的开口,他明知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许昕扬都不喜欢听他这样的语气,但偏偏就是故意刺激他,“不错嘛!好像能力又长进了不少啊……”
“能别讽刺我吗……明明是你故意暴.露给我看的。”许昕扬抬手抚了抚左耳的月牙形耳钉,不知是生理作用还是心理作用,每次和这男人单独在一起,左耳就会感到隐隐的痛。
“你还是这么没情趣,这样可不好……亏得我让你到这里来。”男人咂咂嘴,径自走到许昕扬的身边,还没有坐下便看见许昕扬连忙站了起来,顺道还以极明显的动作远离了自己。
“胆子不小啊……感觉你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男人一副受伤的模样,故作泫然欲泣状,“亏我把你一把屎一把尿给拉扯大,这么快就翅膀硬了、翻脸不认人了……你让姐姐我唔……”
许昕扬快要吐血似的翻翻白眼,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捂住这张碎碎念的嘴,真不知道后面还会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无稽之谈,“我拜托你……难道《天方夜谭》是你写的吗?我真的要疯了,咱俩什么时候……而且,你是个男人吧!”
“应该是吧!”男人对着许昕扬露出一脸的懵懂笑意,“谁让你欺负我的……”
“我?欺负你?别闹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还有,你为啥总是以比我老那么几年为荣啊……”
男人嘿嘿一笑,然后自作主张地转移了话题,“在这儿过得怎么样?”
“你这么长时间不出现,来了就只是为了问我这个?”许昕扬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语气中显而易见的愠怒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逗这男人玩的。
“哎……你想我了?”男人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与许昕扬并肩走在一起,可是气场却明显地盖过了身旁低垂着脑袋叹气的男人。
“别乱说话,我可不想让人误会我有断袖之癖。”许昕扬加紧了脚步,自顾自地朝着不远处向日葵花田的方向疾步而行。
“我馋了……”男子停下脚步,对着前进的背影提声说道,果然那身影听到这句多年未语的言辞便停了下来,“偶尔,也想会会老朋友了。”
许昕扬抬手抚了抚头发,将白色衬衣翻领下、被遮掩的银色胸针取了下来,戴在了领子外面,然后转身走向那一颜运筹帷幄的男人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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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路口酒吧……
赤梓刚将罗莉丽打碎的水晶酒杯和溅得满地的蓝色玛格丽特清理干净,便以一副像被掏空了似的样子,双手无力地锤在两侧,一步一步走到自家老板身旁,用好像幽灵一般的口吻嘟囔道,“老板,我可以去睡了吗?”
“哦,我看看……离下午开业准备没几个小时了,你还是不要……啊!”巴贝雷特大叫一声,本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结果迎面而来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
“你没事吧?”巴贝雷特流着冷汗支吾着。
“老板,我要是累死了,你是不是该给我发个什么特殊贡献奖之类的啊……”赤梓为了深化自己的不堪疲惫,还特意嘴角耷拉着一截舌头。
“什么特殊贡献奖啊……死是死不了了,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巴贝雷特一个巴掌糊上赤梓的脸,“想要睡觉就赶紧进去睡,别在这里废话这么多!大晚上的不吓人啊!”
“老板,现在是早上。”
“屁,该是快中午了。”
“……你这不是知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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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梓为自家老板端上一盘新洗的樱桃,便将身上同属樱桃色的围裙脱了下来、搭在肩上,然后打了一个哈欠,朝着里屋走去。
前脚刚要迈进去,就听见自家老板忽然郑重其事的声音响起,“赤梓,有客人。”
“哎……”赤梓一副小媳妇的哀怨神情,“告诉他们我们还没到开业时间呗!”
话毕,突然有凌厉的目光像一股旋风朝着赤梓袭来,赤梓一愣,他还从未见过自家主人这么坐立不安过,“哦。”立马改弦易辙。
刚把围裙重新穿上,还没系好身后的缎带,就见一扇布满灰尘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宣告着自己即将被推开来。
赤梓目瞪口呆,甚至有些心惊肉跳。
他们这家十字路口酒吧有数不清的门,这些门专供来自不同地方、各个领域的客人们进出使用。他留在这家店打工,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从未见过有客人从这扇门进来过。
此刻的心情,不言而喻。
“我来了,巴贝雷特!”爽朗的嗓音划破赤梓的“哑口无言”。
这口吻,怎么觉得和某个女人这么像呢,简直一模一样。
而出现在眼前,这个拥有一头番红色及肩长发的男人,在无形中更是与某个女人快要重叠得分毫不差。
赤梓愣愣地吞了一口口水,忘记了该有的礼貌性开场白。
“啊!我好想你啊!”那男人边大声嚷嚷边冲向酒吧柜台里,一把抱住了正嘴角抽搐的巴贝雷特。
赤梓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连忙抬手拍打自己的胸口。
“哎呀,小心点啊!”男人看到赤梓的手足无措,便丢弃似的抛了刚才还紧紧抱在怀中的巴贝雷特,来到赤梓身边,帮着他顺气。
赤梓刚要缓过神来,就听见这男人露出一见倾心的表情喃喃道,“真是个漂亮的男孩儿啊……”接着自己又再一次被口水呛到。
“你说你,这幅样子要是让某某人看见了……该怎么好啊!”许昕扬习惯性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在门口站定,似乎不愿意进去。
“哎呀,你看你都没有系好缎带呢!”男人忽略许昕扬的调侃,然后走到赤梓的背后,摁住他的肩膀,“别动,来来……让我给你系个蝴蝶结。”
许昕扬咂咂嘴,知道自己踩到了这男人的地雷区,无奈地抬步走了进去。他本来不想进这间久违的酒吧,但为了弥补刚才自己的失误,不得不乖乖地顺从。
“看你俩这‘卷土重来’的气势,我觉得都是注定的。”一直默默无言的巴贝雷特突然开口,这异常轻松的口吻令赤梓不觉挑起了眉。
刚才这老男人明明就不对劲……哪来这么淡定啊!
“什么是注定的?”许昕扬在一张高脚吧椅上坐下,顺便还拉开旁边的一张留给那缠抱住赤梓、久久未放的男人。
“就是我今天睡不成觉啊!”
“哈?”许昕扬没搞清楚,看到桌上的那一盘闪着透亮光泽的樱桃时,眼底闪过一丝“洞悉”的光芒。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巴贝雷特你根本没变嘛!”男人搂住赤梓,对着被点名对象露出一排皓齿。
巴贝雷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用樱桃打火机为自己点着,放在嘴角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的兴趣还是和她那么一样,都喜欢调.戏我家孩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