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凉,凄凄惶惶。
我睁开被寒风吻痛的眼眸,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旷高处。
没有岚烟水潺,没有雾云霏霏,与我相望的是一弯胭脂色的月亮。
际夜无边,晨昏不复,高台脚下是一片翠雪醉未苏。
我眺望远方,满目的瑶华离披,却不见玉尘和星光。
抬手接住那零落纷飞,掌心的那一点红色化成了白色,我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那一瓣轻盈顷刻间消散在风中。
恣意地张开双手,我沿着高台的边缘小心地行走,身后留下的是无寐解语的时光。
蓝影摇光,动溶天地,银踪密洒,难敛波澜。
我抬起头遥望,在前方的两座尖塔上,有两个身影伫立顶端。
一个长发飒舞长空,我望见他飘摇若世间独有的晨星,似君临天下却寂色笼罩。
一个短发风过无痕,我望见他含笑若沉香隐匿的冷调,似无睹纷扰却恩怨难了。
远远的,我看见长发的那个对我动了动嘴角。
“我听不见!”潜意识里呼喊出声,却见那男人不再开口而是对我露出微笑。
那一刻我进退两忘,莫名地感到脸上有湿湿的液体婆娑成荒,透过泪眼,我望见那长发男人的身子向前一步、直直地坠落。
目光追逐,不知何时翠雪变成了深渊,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被吞噬尽失,我知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
魂梦断,难寻觅。
顾小小缓缓地睁开眼眸,浮现在眼帘中的是一副温馨而又神圣的天顶画。画中满是大片蓝蓝的天幕和白白的云朵,引人注目的是那些在云中嬉戏玩耍、姿态各异的小天使——孩童的身姿,小巧的翅膀,不住给小小的心灵带来浑厚的安宁。
然而它的尺寸一眼便可看出不属于教堂的巨幅,只是符合房间天花板的大小。
可是能选择这样精致的画作必然出自品味高雅的主人,并且在经济上绝对优渥。
我是躺在宫殿里吗?小小不觉产生这样的想法。
感到脑袋昏昏沉沉,似有沉重的铅块放在脑子里,而且还浸润了醋水,很酸。
顾小小想要动动身子,这一刻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躺了个人,而且自己还和这个人肢体交缠。
她机械式的转动了几下脑袋,挤进目光中的那张俊脸是她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而这个和自己只剩下几个呼吸距离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阿法!
按理说,往常的顾小小遇到这种情况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大叫出声,然后跳下床铺,冲出房间,拼命躲到天涯海角誓死不与其相见。
然而此刻她却没有这么做,屏气凝神不说话,她佯装没有听见快要跳出到崩溃的心跳还有怎么压抑也压抑不住的紊乱呼吸。
小小感到浑身的酸涩被滚烫取代,这体温不是因为自己本身的自发性萌生,而是与阿法相触的皮肤间发生了生热的化学反应。
她清楚地感受到阿法的胳膊环绕在自己的腰际,宽厚的手掌抚着自己的背部,隔着衣料有绵绵不绝的热气传来。
怕把他吵醒,顾小小一动都不敢动。
她愣愣地盯着阿法的睡颜看,那均匀的呼吸令小小渐渐地放下心来。
从忐忐忑忑到有恃无恐,小小只耗了一点沉静的时间。
第一次有这种机会,可以这么近距离的看他。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经历了什么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但她不能否认自己此刻是欣喜的。
因为自己正被阿法抱在怀里……
她放肆地将目光流转在眼前甚白的面容上,粗粗的冷眉此刻安然如新生的柳叶,长而密的睫毛竟然比女孩子的还要魅.惑人心,而那薄唇就像是涂抹了媚.药,令小小有些被摄了心魄,开始感到口干舌燥,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上前。
“唔……”阿法呓语出声,小小在霎那间清醒,这才发现自己就要吻上那浅浅的粉色。她明显感到自己被抓住了尾巴,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不对,我是刺猬,刺猬应该没有尾巴呀!”小小自言自语,整个身子刚舒缓下来又忽然炸起“刺”,“不对不对!我是人啊……哎,我的潜意识怎么越来越偏向刺猬的思维模式了呢……”
小小叹了一口气,目光溜到身旁还没被吵醒的男人身上,倏地被醒目的翡翠色给吸引了过去。
呼吸凝滞,她看见自己的手腕和阿法的手腕躺在那根本来绑在自己头上的翡翠色缭绫之间,须臾之时以为两个人是被它给缠绕在了一起。
小小深沉地望着这样的场景,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和阿法在耳鬓厮磨,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嘴角扬起一抹笑颜,似是一朵合欢绽放,羞煞了对影鸳鸯。
就在眸光要凝结之时,阿法动了。
小小不假思索地选择装睡,刚一躺下,阿法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你醒了……”阿法酷酷地戳穿小小自导自演的戏码,前传都没开始就被阿法硬生生地掐断。
噘着嘴张开眼睛,占据整个画面的是阿法帅气的脸庞,小小“啊”了一声,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也还和自己保持着之前亲昵的姿势,并没有脱离自己,想到这里小小涨红了脸。
长久的对望,小小吞了吞口水,她看见阿法是那样温柔地抬起了手,并朝着自己的脸庞而来,就在她以为阿法就要抚上自己的脸颊之时,她惨呼了一声。
这男人竟然用力捏住了自己脸上的肉肉!
“你还敢乱跑吗!?”阿法泄出怒气,“竟敢进酒馆喝酒、与男人搭讪,你现在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我与男人搭讪?”小小一愣,一时间忘记了疼痛,“真假!”
“我还能骗你吗?”阿法咆哮出声,“你再敢这样一次试试看!”
“我知道了啦!痛痛痛……”小小拍打着在自己脸上肆虐的大手,试图拍飞痛痛。
“就只是知道?”阿法手上用劲。
“我错啦!”小小龇牙咧嘴。
“还有呢?”继续用劲。
“我再也不敢了啦!”小小露出卖乖的乞求表情。
阿法盯着她看,还是没松手,似乎在考虑。
“真的啦!我再也不敢了!”
小小眼角挤出一滴豆大的泪珠,至此阿法终于松开了手。
“吼……真是的,也不能只捏一边啊!这样多疼啊……还不如两边一起捏呢!”小小抬手揉着自己红红的脸庞,还不忘小声嘟囔埋怨。
“哦……是吗?”阿法勾起坏笑,然后摁倒小小,“两只手一块捏……如你所愿!”
小小大叫着,却挣脱不开,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男人面前是多么无力。
两个人折腾地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此刻的姿势是多么暧昧。
纠缠间阿法用一只手钳制住小小的两只手,阻止住她扭动不安的身子,对着她邪笑道,“好了,来让我捏一下!”
阿法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捏在小小的脸上,正笑着望向那苍白与苍紫交织的眸子,俩人忽然不说话了。
什么时候他们居然靠得这么近了!
阿法连忙松开手退了开来,他像个木偶一般坐在床边。
顾小小躺在床上大口作深呼吸,抬手到眼前,发现空无一物,原来刚才的都是错觉啊……
小小坐起身子,看到翡翠色缭绫孤零零地“躺”在床上的一角,她伸手想要去触摸却还是没能做到。
“啊……我浑身上下都是酒臭味,先去洗个澡额……”小小含糊支吾。
“哦,好。”阿法也是木木的。
顾小小踉跄着下床,旋即冲进了浴室
她扭开花洒的莲蓬头,水花声转眼间充溢了空荡荡的浴室。
她站在镜子前面,望着映出的自己渐渐被雾气侵染,她下意识地抬手抚上了镜面,醒来之前的梦境竟然消弭了刚才的悸动……
好久没做梦了,而且还是从未做过的梦。
明明不是噩梦,却比噩梦更叫她感到蚀骨的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