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夕雾来说,“堂吉诃德是自己的主人”这件事可不只是一句话这么简单。
她将他视为强者,并且还是强者世界中的王。
这里没有提到弱者不是因为他的统辖遍及不到,而是因为她知道,在他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弱者存在的位置,他的眼里乃至心胸容不下那些只会重复失败的小角色,况且能够容纳的“角色”本来就没几个,他看中的是更为广阔的东西。
而她作为一个从懂事起便始终效忠于他的“跟随者”,其实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因为不需要借由“她在他心中重要性”的问题来考虑自己的性命能有多久的长度,她本来就打算随时将这条命扔出去,只要能够完成主人所下达的命令,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生存意义。
她虽然寡言少语,但并不代表她就是个只会应声的机器,她有她的行事方式,她敢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比她更为适合做他的“跟随者”,因为就她所知还没有谁比她伴随在他身边的时间更长,摸清楚喜好和脾性不算困难,可是能够随时随地做到完全相对应的行为、同时还是无可挑剔的应对方式却并不是可以在一夕之间训练出来的,她靠的可不只是用心,还有时间。
然而她最近的反常表现——不断地向主人表明自己可以比那个女人做得更好,不是因为她忽然有了其他的思想而去向自己的主人提出建议,也不是因为到了有些迟到的叛逆期,她不会闹那些小家子气的别扭,她只是不相信那个女人。
她不相信莲城夕夜,打从一开始她出现,打从一开始那男人将她送到自己主人的身边,打从一开始她看到那一张脸,当那双眼睛里的颜色反射进自己的视觉世界,她就不相信她。
因为她和自己不一样,只是单凭这一点就萌生反感,这样的家伙会坏事的,会给主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必须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可是却没成想主人偏偏不理会。
虽然她也是十分清楚主人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但是心里就是有着某种急切,隐隐的不安……这是陌生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确实反常。
并不是因为自己对于主人裁决的正确与否产生了怀疑——她从不随便改变对主人的信任度,那是伴随着意识建立的,于是等同于意识般,是无法轻易动摇的——那么就只能如此认定,这一次与之前的每一次都不同了,出现了“危机即将降临”的迹象。
她从不相信“事物所发生的现象是某种预兆”的这种说法,可是这一次她直觉自己必须多多长个心眼。
想到这里,夕雾伸手握住自己的短刀“花天雪蓧”,微微看了一眼别在腰间的刀身,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的眼睛此刻骤然有了透视的能力,或者该说她总觉得位于视线中央的刀鞘变得透明了,那里面的刀身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闪动着古老的光辉,虽然出鞘之时总是不见血,但却是因为鲜血而变得更加锋利耀眼。
无论如何,只要让她见到那女人露出一点儿不规矩的苗头,她就会不顾一切地解决了她……夕雾默默地在心里做了决定。
“你在为何事浮躁……”
堂吉诃德的声音一下子就将夕雾的心思给唤回了现实。
夕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单膝跪地,以极其单纯而恭敬的口吻表明自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而她向来都不会寻找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也不会摆出多余的个人情绪,要知道她的主人最厌烦那些矫揉造作,当然他虽然不喜欢观看那些抱怨与装可怜的戏码,但却乐于掌控和玩弄。
像是悲伤,越招摇越显肮脏——她的主人一开始就已经教育过她了,直到现在她都铭记于心。
“夕雾想到,莲城夕夜还没有……”
“哦,不用管她。”堂吉诃德打断夕雾的话,“她不重要。”
“任务的问题,夕雾可以前去代替完成。”
“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堂吉诃德说道,满不在乎的模样令夕雾确信这句话与真实内心的契合度,“你要不提我都差点儿忘记了呢!”说话的时候胡子跟着颤动,他确实差点儿就忘记了自己有下令让那个女人去礼堂消灭某个家伙。
是的,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因为原本也只是为了让那几个家伙安心,既然将那女人送来的时候是为了让自己使唤,那么就真的没事找事给她做咯!
这样可不仅能够模糊那些在监视自己行动的家伙们的焦点,还能够顺势支开她,同时又维持住了与那个家伙的关系,这可是一举三得。
堂吉诃德稍稍抬起握住手杖的手,向着地面“咚咚”两声,夕雾知道自己可以起来了。
“奇迹乐园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不要在那边浪费太多的时间。”
“前去负责排除障碍的是‘格尔丽塔’。”
没有特别表示出对于这个名字的实力认同度,堂吉诃德转而又问,“学院那边呢?”
“距离‘特别活动’还有一个小时,人数聚集已经达到百分之五十,还在进行,预估只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全部完成汇聚。”
堂吉诃德的眼眸里有光亮缓缓摇摆,像是蜡烛的火苗,可是却是照耀着某一点,应该说他早已锁定了猎物,只是不急着出手。
他很享受,捕猎前的宁静。
“那么,那女人呢?”
“榴花小姐依旧联系不上。”
“也就是说她已经做出选择了?”堂吉诃德上挑着语调,但却是在陈述,喃喃自语一般,眼睛笑着眯了起来,“无所谓了,她本来就有够任性了。”堂吉诃德握着手杖,顶端的橄榄石散发着含蓄的微光,“棋子都有自知之明,所以不需要我们浪费多余的行径,它们自己就会归位……不过刚才的那个人类灵倒是有趣!虽然目标截然不同,但既然我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就先去等着她好了!”
说罢,堂吉诃德朝着顾小小刚才出现的甬道、也就是那棵会跳芭蕾舞的大树所在的方向走去,前脚刚刚抬起,夕雾就跟在了身后,步调一致,但前后位置始终有所区别,静默地维持着身份高低。
刚刚踏进甬道,堂吉诃德就停下脚步,他一脸无辜的微笑,握住手杖朝右侧墙壁的某块石砖用力戳过去,只见下一刻石砖被推了进去,向内凹陷,下一刻伴随着尘埃松动下落,一面墙壁从右侧出现,移动至左侧,然后将这条甬道彻底堵死。
“当然,希望她能够到达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