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已经很久未有过如此激烈。
背后的杀机、很显然,是这般的真实又强烈,可是又过于显而易见,以一条直线,坦率的,一往无前,不懂善良又不懂原谅,相信所向披靡的倔强,仿佛懂得顽强般无人能阻挡。
至少……那不断靠近背后的意念,是如此传达到他心里的。
在他微笑着的时候。
在他莫名觉得心满意足的时候。
在他觉得视觉世界中的每一种颜色都在试图引诱他开怀大笑、忘乎所以的时候。
居然是这样的家伙令他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失误,所代表的意义如同戳破了他的一层模范表象,扑面而来,黯然神伤也很铿锵。
刻骨铭心的失误么——?
可是,他不是躲过了吗?
全部都有好好地避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那只铁皮鸭子玩具是不可能来得及反转并早于他的感官神经来到他的背后——即使到了现在,栖觉也十分确定这一点。
一次非比寻常的经验,甚至有可能会抹黑他的一部分美好名号,他却在其中尝到了无与伦比的新鲜感。
因为他居然发现了,格雷在面对他的时候还能展现的另外一面、与之完全不相符合的另外一面——不见狡黠,却轻而易举地就被逼仄成失神翩跹、失态难解的白面小仙,意外的对他关切。
可是这在时不时就爱没事儿找事儿的大尾巴狼看起来,消化的时间越久就越会引起肠道的不良反应,虽然这在大多时候都是他自己的多虑幻觉,也叫神经过敏。
大尾巴狼很怕受伤,不是忿恨食物被抢,只是对着满月嚎叫之时高音意外地走得不够顺畅,而这在“它”的世界里就等同于吃撑了一样。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在所有的直觉都告诉他自己应该转过身子去的那一刻,栖觉却还是选择听从了本能、先对格雷发出疑问,锱铢必较到似乎这一个问题的答案对他来说要比夜宵要吃什么口味的甜甜圈都更为重要。
都到了这种时刻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感同身受的格雷决定还是放弃翻白眼,随这家伙自生自灭。
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啊,为什么会偏偏在这种危机时刻对他又看不顺眼?!
“格雷!”
“……”而且居然还这么的固执己见?!
“格雷!”
本来还想咆哮一通的,格雷却只觉丢脸,毫不修饰地应付着回答,“是是是,我什么也没说!”
“恩。”
这一脸嫌弃的敷衍之词却被不假思索地接受了?
于是格雷脸上的嫌弃之色愈发浓重,以至于后来的有一天逐渐被麻木取代。
……
在那抹异常危险的风息临近耳畔的时候,他还是惊险地避开了。
动作灵巧到让人分辨不出他是否是故意,矫健的身手几乎就连格雷都要怀疑这男人的背后是否也长了眼睛。
九死一生的感觉虽然不够强烈,但也足够让栖觉的胸口多了一丝凉气缭绕。
总有一种不太美好的预感缱绻不散,脉脉生根又脉脉舒展,却似乎意在怎么样也不想要他知道究竟有多为难。
于是他想起来,有的时候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午夜梦回间,潜意识却总是能够直言不讳地戳中他的心事,而他甚至觉得,即使他什么也不做,放弃所有的感官动作,那些栖息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因子自己就会拓展版图,而这与矫情的自己相比也不过是早一步或者晚一步的区别。
“不会吧……”
他没有看错。
惊愕是因为转过身去的时候竟然发现那一抹浅黄色的轨迹居然变成了两抹。
难道说那一只鸭子玩具分裂了吗?
可是即使再违反常理也不该违反自然啊!
如同芒果奶油蛋糕般的黄色柔软了铁皮的冷光,然而它们疯狂爆射的攻势仍然拥有着让人心悸的力量。栖觉没有立即做出反击,边跳跃着侧身闪避那些黄色轨迹不留余地的攻击,边留意它们的行径并寻找其中规律。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螺旋桨高速转动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刺耳,可是栖觉却轻易地发现那种份量的叠加并不是呈现等量而完整的倍数,随即他立即抱着一个猜测,想也没想便主动使自己落在两抹刚刚交错而过的黄色轨迹的中间,摊开双手,一脸安然表情地等候着时间流逝。
“这个家伙!”格雷脸色难看地瞪着栖觉,等他看到男人嘴角隐隐泛出的笑意之后他又不爽地自言自语,“已经证实了么……”表情的变动趋势反倒令他看起来更像是栖觉的敌对方。
双眸未染怒色,栖觉望向“王的夫人”,以眼神示意自己已然有所掌握。
只有他能感受得到的细微差别——两抹黄色轨迹掠过脸颊时卷带的风息强弱不一,颜色的单纯度也不尽相同——既然是这样,那么也就该是大小体积不相等的两只!
那么,“王的夫人”那家伙……是什么时候转动发条的呢?
他甚至没有听到上发条的声音!
但是即使此刻的场景再令他震惊,也只是震惊罢了——仍然不能使他陷入绝境。
虽然说他也是可以退一步的。
尤其是当他见到这铁皮鸭子玩具,原本有所意图的心思早就发生了动摇,可是想到对方可能给他带来的更多的惊喜,他就没法不继续。
应该还能再见到些什么吧!
他却忽略了“王的夫人”的心情,所以很快他就觉得为难了——对方光是用眼神就能对他施行精神鞭笞,打压成一块一块还是平均分。
“额——咳咳……”
栖觉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回避了对方边追逐边驱赶的目光之后,他看也没看,仅仅只是毫无预兆地伸出手去,就抓住了半空中正欲再次朝他飞速而来的鸭子玩具。
“够了么……”底气虽然受到了打压,但栖觉还是把戏演足。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
事情并没有按照他想的发展,“王的夫人”的语气骤然变得急促起来,随即好像是小孩子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他慌乱地在自己风衣的上下内外的口袋里低头找寻着什么,拿出一个就上发条,接着再拿出一个继续上发条,越拿越多,让人不禁怀疑起他的风衣口袋里连接着另一个次元。
那边现场上演“大变鸭子”,这边的栖觉却早已目瞪口呆——为了手中抓住的那一只鸭子玩具。
“这鸭子脑袋上戴着耳机是个什么情况?!”
“……”
不知何时已经演变成了这样的战局:棒球帽反着戴的鸭子玩具也许是由于性子正处于叛逆期而在行进的时候身子有一半翘起,没有刹车器又失去平衡力的身体撞掉了原本正在匀速前行的另一只鸭子玩具脸上的方框眼镜,于是这一只因为眼睛近视而看不清,又撞到了嘴上噙着塑料花花的粉色鸭子玩具,紧接着跟在后面的三只含着奶嘴的迷你小鸭子玩具也不明白原因、开开心心地继续保持着队形,最后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总归所有的鸭子玩具在准备起飞的前一刻都十分“亲昵”地汇聚到了一起。
对于这样的场景,栖觉的解读就是:自灭?!
而格雷呢……只是默默地抹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如是感慨,“他心匪石,不可转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