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狗官怎么办?
这个问题朱和墭想过许多遍了......在他刚刚脱离险境,在贵屿都打了人生第一次胜仗后,他就在前往达濠的途中,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当时得出的答案就是......打死!
立即打死!
在码头发现狗官,就在码头上枪毙!在厕所发现狗官,就扔进粪坑淹死!是不是要原谅狗官是阎王爷的事儿,而朱和墭当时只想送薛章、凤鸣山和邓光明三个狗官去见阎王。
但是当凤鸣山这个狗官真的被邱荣押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又改主意了。
不能马上把狗官打死!
因为刀疤荣还带来一个名叫顾炎武的老头子......顾炎武啊!那个喊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顾炎武!
朱和墭再怎么野蛮,也不能当着顾炎武的面砍人吧?他现在是大明崇祯三太孙啊!
崇祯皇帝的孙子能当着人家大儒的面拔剑斩人吗?这种事情皇太极的孙子康熙都干不出来的。
“伪儒罪臣凤鸣山闻皇太孙高义大德,前来相投,还请皇太孙恕臣昔日之死罪......”
这个凤鸣山认罪态度也真是不错,见到了朱和墭后,马上下跪磕头,还从怀里摸出了刘进忠的亲笔信。
“皇太孙殿下,这是不忘大明原勇卫营旧将刘进忠托罪臣带来的亲笔信,还请殿下过目。”
“哦,拿过来。”
朱和墭一听说是刘进忠的信,连忙让左右给他拿来。
刘进忠还是要拉拢的。
虽然朱和墭并的北伐主力不打算走江西赣州府北上,但他必须要派出一支偏师去控制赣南,同时制造声势。
因为控制赣南可以最大限度保证广东根据地的安全——赣南不仅可以保护潮州免于遭受从江西方向打过来的清兵的威胁,而且还能威胁湖南吴军侧翼,从而降低他们进攻韶州、南雄的可能性。
而制造明军主力从赣州北上的声势,又能吸引清军的注意力。
所以刘进忠还是个挺关键的人物!
朱和墭拿出凤鸣山带来的信封,撕开了封口,取出了里面的信纸,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这封信上的起首语写的是:“吴大总统勋鉴!”
“吴大总统”那是吴三桂啊!
这信是写给吴三桂的,不知道怎么却装进了送给朱和墭的信封内......这是同时写了两封信,然后装信封的时候弄错了?
朱和墭心说:“这刘进忠也太马虎了吧?要不然就是薛章和凤鸣山故意弄的?”
想到这里,朱和墭又继续看信。
信里面的内容倒也还好,就是刘进忠请吴大总统三桂尽快进兵武昌,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和耿精忠、朱三太子联手攻打九江,以配合吴三桂的进攻。
哪怕耿精忠、朱三太子打了退堂鼓,刘进忠也会率领自己的一万精兵单独行动!
在信的最后,刘进忠还告诉吴三桂,送信的薛章已经真心实意的加入反清阵营了,可以信任......
“薛章去了吴三桂那里?”朱和墭收好书信,看着下面还跪着的凤鸣山问。
“是啊......”凤鸣山愣了愣,“世子爷您是怎么知道的?”
朱和墭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他一定认为吴三桂夺得天下的可能性更高吧?”
“倒也不是......”凤鸣山道,“总要去吴三桂军中看了才知道吧?毕竟吴三桂差不多拿下云贵川湘四省了。”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罪臣这一路行来,又到了广州,见识了广州的繁华和原儒的志气,已经相信天命必属殿下了。因为吴三桂只是造反,殿下则是革命......造反不如革命啊!”
朱和墭的革命可厉害了!
不仅有原儒革命,还有糖药引发的军事革命,早晚还会有一场工业革命......三场革命革下来,康熙和吴三桂怎么顶得住?
“薛章会知道吗?”朱和墭又问。
“会啊!”凤鸣山道,“罪臣和薛章还是要保持联络的。”
也就是说,如果凤鸣山死了,薛章也会知道,然后他就会把朱和墭的秘密都告诉吴三桂。
朱和墭虽然不怕暴露身份——如果现在朱和墭还在大南山上,或着还在揭阳城内,唐王之后的身份有点号召力不足。
但是现在,哪怕他不姓朱,也有了争天下的资本。
不过也没必要节外生枝,因为那样会降低自家的公信力。
而且吴三桂一旦知道朱天王只是唐王府的旁支,很有可能会照葫芦画瓢,也扶植一个朱n太子。那就搞得朱天王、朱和墭父子有点被动了。
另外,朱和墭如果不杀凤鸣山,再给他个官做,那薛章就会成为朱和墭在吴三桂阵营中的高级密探。
现在黄植生已经到了北京还打进了翰林院。如果薛章也能成为吴三桂的重要谋臣,那可就太好了。
朱和墭轻轻点头,然后对跟着一起进入世子府的大儒顾炎武道:“请亭林先生做过个见证......孤家和凤鸣山昔日的过节,今日一笔勾销!
以后大家一起反清复明,再造华夏!”
顾炎武在来世子府的途中,已经和刀疤荣打听过了,知道凤鸣山曾经抓到过朱和墭!
这个过节的确不小,没想到朱和墭的气量更大,居然就这样放过了。看来此人的确有容纳天下的器量啊!
顾炎武笑道:“世子爷器量宏大,一心恢复华夏正朔,能不计前嫌用人材,实在是天下之福。”
听顾炎武这么一说,朱和墭却摇摇头道:“非吾不计前嫌,而是凤鸣山并无大恶......他无非就是一篇文章换到了个狗官,不过他在揭阳任上除了捞钱,也没干什么奸恶之事。”
抓朱启炮也不算什么奸恶,是朱启炮自己昏了头想去刺杀邓光明。凤鸣山不抓,邓光明身边那么多走狗,也许就把人给打死了。
说着,朱和墭又补充了一句:“那个跑去吴三桂身边的薛章,其实也没做什么奸恶之事。”
他这时又瞧了还跪着的凤鸣山一眼,笑道:“凤鸣山,你也不要再趴着了,坐吧!孤家这里君臣之间是可以坐而议政的。”
“谢世子爷。”凤鸣山大松口气......命保住了,富贵大概也可以搏到一些了。
朱和墭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落了座,又对顾炎武道:“他和凤鸣山一样,不过就是读书、考试、做官......天下儒生,大多如此吧?”
顾炎武则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炎武本以为能不仕鞑虏,终身为遗民者,已经不愧为明人了。不想广东的节义之士都有古儒的遗风,能够持长剑、斩清妖、复衣冠......炎武真羞愧啊!”
这还是个知耻的......
朱和墭道:“岭南不同于中原,的确留存了较多的古风,也不乏好勇斗狠之儒。可惜过去广东的儒生各自为战,只有自家的宗族可依,再往上就是散沙一片,还是难以对抗清妖。
我之所以要革今儒复古儒,其实也是为了散成一片的广东宗族凝聚起来。广东一省的人口就不下三百万,其中的大部分都为三四千宗族所控。宗族固然可以凝聚人心,可如果没有凝聚宗族的办法,这三四千大姓也不过是大一些的散沙而已。
亭林先生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如果能有您这样的儒者主持自然大学堂,那么我儒家凝聚天下人心的能力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