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陇在惠安帝心中地位之高,是如今在位的褚皇后都难以企及的。而这未央宫被封禁,更是听说连褚皇后都没有资格踏入此处半步。
惠安帝当初立下的誓言,仿佛还历历在目。
未得令者,擅入未央宫者,死。
春霖公主所谋算的点,只怕就是在此处。她不仅要让自己入了这未央宫,而且还要让她穿上胡月陇受封的礼服。
一旦,她穿着这一身衣服,出现在惠安帝的面前。
行规僭越仿佛都还是小事了,擅自动了皇贵妃的遗物,才是真正要将她推入死无葬身之地的那最后一个推手。
“君二小姐,您换好了吗?那礼服的形制是有些繁复,若是您这边不会穿,需要老奴进来帮忙的话,您支会一声就行。”
嬷嬷守在外侧,有些许不耐烦,又有些担心。
这都已经好一阵了,那里面却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早知道自己一开始就应该留在里面,帮着君念之早点将那衣裳给换上。
又一想着,她平日里都是服侍尊贵无比的春霖公主,君念之只不过是堂堂一个庶女罢了,怎么能够配得她亲自侍候,实在是有些掉价。
若不是公主殿下发了话,一定要将君念之堵在这未央宫中,她才没那闲情逸致在这里候着呢。
听着门外嬷嬷传来的声音,那语气中还带了些许焦急和不耐烦。
君念之提了口气道:“多谢嬷嬷关心,这礼服的确有些复杂,不过快穿好了。劳烦嬷嬷费心等待了,臣女马上就出来。”
嬷嬷在外头听着回应,也才是安下心来。末了,还是忍不住又催促了两句。
霏儿和白毫拿着那衣裙,有些不知所措,这礼服一时之间反倒成了个烫手山芋。
听着小姐那意思,这礼服换了是死路一条。
可门外那嬷嬷催促的样子,若是不换,那今日也走不出这未央宫。
“小姐,怎么办?”
“换。”君念之盯着那厚厚堆叠的礼服,缓缓地开口:“既然春霖公主心中有这样的主意,我又怎么能够不让她满意呢。”
“可是,小姐不是说,这礼服是皇贵妃的……”
“无妨,按照我的意思做吧。”
霏儿和白毫瞧着君念之眼中坚定的神情,心中的慌乱也是安定了些许。虽然不明白自家小姐究竟是作何打算,但小姐能够这般确信,那应当是心中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了。
心中确定,便也是手忙脚乱地将那层层堆叠的衣衫整理出来,替君念之梳理着。
在宫中,明黄和正红,皆是只有宫中的主位,皇后娘娘才能使用的颜色。
这皇贵妃的受封礼服,虽然皇贵妃身份已经无比尊贵,但比起正宫,说来也终究只是妾室罢了。
远看着是大红色的礼服,细看却并不是正红。
君念之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霏儿和白毫将那一层层的礼服堆叠。在一旁的红木的托盘上,还放着各色的首饰。
其中的一顶冠子上,那一颗东珠甚至快有婴儿的拳头大小,足显示其珍贵。
待等到全部的礼服束好,君念之对着镜子中看了看。
全然和那画像中,胡月陇着了皇贵妃服制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差别。
君念之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意。春霖公主或许是在西武一族待的时间太久了一些,并不了解后宫之中发生的事情。
也有可能,胡月陇的那一段过往被惠安帝给掩藏得太好了一些。知道当初那血雨腥风的人,都已经长埋地下了。
就算是活着的人,也不一定真正地见过胡月陇。又或者也不愿意再提起那一段过往。
但,春霖公主既然选择用这个方法来对付自己,那只能说她注定会输,她一定会赢,并且会赢得毫无悬念,且极为的轻松。
对着镜子之中又是看了一下,从梳妆台上取来一支眉笔,沾了一些红艳的胭脂,在眉心中间,只是寥寥几笔,便是勾出了一个梅花的模样。
“走吧,只怕那嬷嬷已经是有些等不及了。”
“是。”
霏儿和白毫在身后牵着君念之的衣摆,推开了殿门。
那嬷嬷瞧见君念之出来,一抬头,那一身皇贵妃服制加身的君念之,让她又些许愣住了。
没有丝毫的不合适,那一身礼服仿佛是为君念之量身定做似的。
不自觉的,她竟然隐隐有着想要给君念之跪下请安的错觉。
咽了咽口水,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安。
整个身子向殿内张望了一下,又是看了看君念之和身后的两个丫头。
“君二小姐,你别怪老奴心狠,实在是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了。”
说罢,抡起巴掌向着那张脸上狠狠的就是两记耳光,在霏儿和白毫还没回过神来的功夫,又是抬手将鬓发间的首饰给拽了下来。
盘的一丝不苟的鬓发,一时间便是乱成了一团,似乎瞧着还不够的样子。又是将衣领上的两粒扣子给扯了下来。
君念之倒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她已经料想到了一切。只是她本以为春霖公主的手段会更有趣一点,却也还是这般的俗套。
“嬷嬷这架势。看来今日是,定要我死在未央宫不可了。”
嬷嬷深吸了一口气,君念之的冷静让她的疑惑和不安,不断地攀升着。为什么这位君家二小姐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好像预料了一切似的。
她应该是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一定是的,如果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到还是这般的冷静。
“得罪了,君二小姐。”
“来人啊,快来人啊。君二小姐强闯未央宫,还行规僭越,动了皇贵妃的服制。”
一边叫喊着,一边向外跑着,仿佛在被君念之追杀似的。
而君念之却是全然没有理会那嬷嬷,向着正殿的方向走了过去。
推开紧闭着的殿门,风吹动,殿内的烛火也是被吹动得明明灭灭。
站在蒲团前,看着胡月陇入宫时的那一副秀女像,君念之深深地行了一礼。
“皇贵妃娘娘,今日要借用您的威仪了,多有冒犯之处,还请您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