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睁睁瞧着一个汉子哭成这个模样,在场之人,对于上官峰口中所言也皆是多了几分信任。
提及到美人壶,在场的所有人面上的表情皆是微微变了些。
美人壶比着人彘之刑,也相差无几了。两者相同的都是会砍掉对方的四肢放入坛子之中,而美人壶却不必剪去那人的头发,和口鼻。
维持着那人的美貌,并且日日以参汤吊着性命,且眉目勾描着,让那装入花瓶之中的女子,维持美艳之态。
这原本是在宫中才有的一种刑罚,但不知何时传到了那些豪门望族之间。有时候经常用这法子,用来惩治一些府中不听话的姬妾和下人。
这手段本就阴损的厉害,先帝在位之时,便已经明令禁止了美人壶这种刑罚的出现。
如今再一听到,众人本是有些疲倦的精神,一时之间,皆是提了上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瞧向了君成弘,多多少少都是带上了一些探究的意味。
君成弘心中也是吊了一口气,目光探究到君念之的身上,少女也同样的看着她。
眸子之中,一层光在不断地流转着,让人一时瞧不明白。只是手指动了动,做出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手势。
君成弘一瞬间便是明白了,这才是君念之今日真正要送给他的‘贺礼’。
真是好手段啊。
君成弘转过身,面对着陆凝安与陆含双也是极为郑重的行礼,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的模样:“殿下,臣在边陲外放三年,皆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这三年下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只求与江山社稷问心无愧。”
“臣所做之事,清清白白。君家也受不得这般的玷污,臣全然没有做过此人口中所言之事。还请殿下明察。”
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极为的微妙,除了屋中四角,用来缓解暑气的冰块随着热意一点点地融化。冰水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君易槐坐在下座的一侧,此时也是如坐针毡。
若是旁人出事,他还能仗着丞相的这个身份,上前卖一卖他的老脸。偏偏出事的,是他的亲儿子,他若是开口为君成弘求情,便有徇私枉法之嫌,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下,不言,反而对君成弘是好事。
陆凝安转动着小拇指上的红玉尾戒,过了一会儿,才是开口,看向陆含双道:“八弟,既然是这样。那便派人去请了铭书过来吧。”
陆含双闻言,也是点头:“四哥与我想到一块去了,所有铭书之上的内容倒是做不得假。上面记载,若有嫌疑,再细查也不迟。”
铭书,一般外放三年的官员,在任命之地,做过的所有事情。不论是功过皆是有所记录。
且这铭书并非是由任职的官员自己书写,朝廷有专门的部门,对外放的官员进行监视,这一份铭书上的内容全然是由这个特殊的部门进行撰写并且封存,所以做不得假,极为公允。
二人意见一致,也是立刻安排了人去卷宗府,凭着陆凝安的牌子调取君成弘的铭书。
等待的功夫,吩咐了人上了茶水,上官峰则是被用了手腕粗的麻绳绑了起来,口中也是被塞了抹布,防止他自裁。
君易槐则是极为讨好地亲自为陆凝安与陆含双倒茶。
君成弘缓缓地坐到了君念之身侧:“二妹妹下手当真狠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哥哥是人中之龙,若是不能够一击毙命,岂不是给自己自找麻烦?”
“你以为,你就一定能够赢吗?”
君念之放下手中的茶盏,仔仔细细地瞧着君成弘,也是察觉出来君成弘面上的异样。
他是深陷其中之人,但从君成弘的脸上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惊慌失措的表情。这就不太正常了,就算君成弘要在人前装模作样,但不可能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泄露。
而君成弘现在的这幅姿态,要么是他真的没有做过,要么就是连他自己都被自己所编织的谎言给骗了。
“你,做了什么?”
君成弘优雅的矜贵地端起下人们送上来的茶盏,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君易槐和两位皇子那边,见他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这边,才是压低了声音道。
“我一直以为你聪慧得不得了,你应该能够敏锐地分析出这里面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你反而是让我有些失望了。你当真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所想的方向发展吗?”
君念之一直挂着的一丝笑意,此时竟然也出现了一丝僵硬。
“你竟然察觉到了?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察觉到的?”
“你太自负了二妹妹?”
仿佛是低吟,又像是叹息似的。
“你若是不在我面前故意挑衅,或许我还不会注意到你是一个这么有狼子野心的一个人。”君成弘嗅着空气中的茶香,低声道:“你那日,在我面前说起春霖公主的事情时,让我在那一刻,对你的戒备提到了极致。于是我便开始让人留意你,调查你,你说巧不巧,还真是被我查到了一些东西。”
他留守在边陲的随从发现有人开始问与他相关的问题。
而他也立刻做出了反应,派人将那人立刻是给抓了起来,一番严刑拷打之后,从那人的口中,终究是听到了君念之这三个字。
能被钱收买的,他也不会有丝毫客气。
君念之给了他多少,他给了双倍。让他为自己传假消息给君念之,让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刚刚给你看到的惊慌失措,都是装的。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你赢定了,我一定会在你安排好的这一出局中,死无葬身之地。说实在的,我也的确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美人壶的?”
眸光中透着审视的意味。
他做事向来都是极为的小心谨慎,虽然他的确是做了些美人壶,供自己观赏,但他都做得极为的隐秘,不可能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出现。
且,那也都是在边陲的事情,君念之,她究竟是从哪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