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山说,一切都是王桂芬做的，而那个王桂芬，则是之前给王水生看病,并且也是她说了周三妹的两个女儿八字与王水生相冲,克父克母克亲友，然后说服了周三妹的婆婆把两个孩子给扔了。
戚妄并不怀疑公安机关的办案能力,在这种事情上他们会格外严谨,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既然他们说一切都是王桂芬做的,那定然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动手去抓人。
可是之前在桃花村的时候，戚妄说是戚宝星出手的时候，从桃花村那些村民们说的话之中可以看出来,戚宝星确实去过桃花村,赵唐山家要迁坟的事情也是戚宝星所为。
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么？
戚妄陷入了沉吟之中，他掐指算了起来，但是因为不知道戚宝星正确的八字,他能算到戚宝星跟这件案子有关系，但是更加具体的，他却无法算到。
张茂山跟戚妄说了半天,结果便看到他掐个手指头又开始神神叨叨地算了起来,戚妄肃着一张脸，看起来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儿的，虽然张茂山心里面觉得不以为然，但是面儿上到底没有将这份不以为然显露出来。
等到戚妄算完了之后，张茂山也斟酌好了怎么开口。
“这位同志,有些话其实我说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作为一名公安干警，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跟你说一下的。”
听到这番话后，戚妄抬头看向了张茂山，他挑了挑眉，等待张茂山继续说下去。
“虽然最近几年不像是前些年那样子打击封建迷信了，但是你现在做的事情终究是不大好，你的年纪看起来也不算小了，还是找一份正经的事情做的好，万一以后你的谎话被人戳破了，挨打倒是轻的，要是出了其他的事儿，那可就麻烦了。”
说着，张茂山举了几个例子，都是他们办案时候看到的。
这个年月在乡下地方，迷信风气还是很重的，哪怕前头那些年打压过牛鬼蛇神什么的，但是私底下信这个的人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少。
胆子小的，知道上头在打压这些事儿，他们也就安生了下来，不在做些什么了，可是那胆子大的可什么都不管了，借着迷信的由头，可是做了不少的事情。
当然有那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巧把事情给解决了的，可多的是那坑蒙拐骗，人没治好，反而更加严重的。
乡下人家也没什么道理好讲，看好了他们自然是愿意奉上钱财的，可是把人给看坏了，他们又如何肯干？
他们镇子上公安局的同志们，可是出去处理了不少这样的纠纷，把人打一顿倒是好的，还有一些甚至差一点没闹出人命来。
乡下人家赚钱不容易，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了，他们既然用这个来骗人，被戳穿了之后迎接报复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这一次因为戚妄的缘故，他们确确实实救下了不少小姑娘，所以哪怕张茂山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大师，但是对戚妄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给戚妄送来了奖章，夸奖了他一番之后，张茂山便语重心长地劝说起了戚妄来，让他收收心思，不要在做这些坑蒙拐骗的事情了。
“这一次是巧合，被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给找到了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下一次你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到那个时候气急攻心的人会对你做出来一些什么事情？我看你今年年纪也不算小了，该为自己打算了。”
用以后的话来说，张茂山很显然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又因为职业的缘故，他对玄门这些事情并不相信，而戚妄并没有想说服张茂山的意思。
其实对于这些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说，很多时候他们不相信对他们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正因为不信，所以才无所畏惧，有时候碰到一些脏东西，他们坚定地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那些脏东西便不会缠上他们。
用科学一点儿的方式解释就是，他们的脑电波和那些脏东西的脑电波不在同一个频道上，他们接收不到那些脏东西的波动，自然也就不会被那些脏东西困扰了。
“张同志谢谢你，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其实我的本职工作是种地，这个不过是额外的兴趣罢了。”
戚妄的表情无比真诚，看到他这个样子，张茂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上带出了几分笑容来，而这一次，他的笑容倒是比刚刚真诚了许多。
“如此甚好，我还有事就不在这里多呆了，我先走一步，有什么时候你在去镇子上的公安局找我。”
戚妄点了点头，将张茂山送出了门外，目送着他走远了之后，戚妄方才准备回家去。
“戚妄，刚刚那是镇子上的公安，他找你有什么事情？”
就在此时周二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凑到戚妄的跟前，满脸殷切地询问道。
戚妄简单地说了一下张茂山过来的目的，周二河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眼见着戚妄要回去了，他急忙跟了上来。
“戚妄，有件事情我还需要你帮忙。”
进了戚妄家的院子之后，周二河的两只手搓了搓，犹豫再三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就是我三妹的事情，你上次帮了我三妹的忙，她因为家里的事情忙，一直没能抽出来功夫来亲自感谢你。”
听到周二河所说的话，戚妄并不在意，他朝着周二河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不是都已经感谢完了我么？”
上一次救了周三妹的两个闺女之后，周三妹虽然并没有亲自上门道谢，但是周二河已经付给了戚妄钱，戚妄并没有推辞，将这笔钱收了下来，如此一来，他们就算是两清了，周二河实在没必要向他道歉。
周二河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他两只手又搓了搓，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开口。
“其实这一次我来找你也是有其他的事情，还是关于我三妹的，就是我三妹家的那两个孩子，我上次恍惚听你说过，那两个孩子其实是有福气的，若是养了她们，家里面也会被她们带得日子越来越好，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戚妄点了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你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那对双胞胎没有这样的好命，你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准备接收她们娘儿三了？”
戚妄记得上一次周二河曾经说过，周三妹不打算跟齐木生继续过下去了，那个时候周二河拍着胸脯保证，说会好好善待她们母女三个的，这才过了多长时间，他难不成就改变主意了？
知道是戚妄误会自己了，周二河急忙说道：“你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是我的亲妹妹，亲外甥女，就算她们没这好命，我也会养着她们的，怎么可能会嫌弃她们？”
语气激动地说了这么一番话后，周二河脸上的表情又变得颓然下去了。
“这次的事情跟我还真没有什么关系，是我那个妹夫，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跟我妹妹离婚了。”
周三妹将大丫二丫两个带回去了之后，在齐家可是掀起了轩然大波，齐木生相信了那个神婆的话，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命不好，克夫克母克亲友，若是留在家里面就是一对祸害，他不相信周三妹所说的话，一力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扔出去。
周三妹的婆婆张翠芬也在周三妹的家里面撒泼打滚地闹腾，话里话外就只有一个意思，若是不将那两个孩子给扔了，她就吊死在周三妹的家里面。
那个时候周二河也在场，他把戚妄说的两个孩子命好的话说了出来，说将两个孩子留在家里面，是会旺家的，那神婆之所以编瞎话说孩子的命不好，其实就是为了把孩子骗走，用她们的命给其他人家改运的。
周二河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他们确实是被公安局的人送回来的，齐家的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些信了周二河的话。
周三妹也各种举例，说自打两个孩子降生了之后，他们家的日子是越来越好，填到户的时候，他们分到的田地并不算怎么带好，之前两年地里的庄稼收成平平，可是自打孩子出生了之后，地里的庄稼收成都上了一个台阶。
还有齐水生，虽然他的相貌不错，工作在村子里也算是头一份的，可过去他可没有被城里人相中做女婿，还是大丫二丫两个出生后，他才有了这样的好运道。
有些事儿根本经不起深想，越想便越觉得是那个道理，齐家的人，包括木槐村的不少村民们帮着一起细数起来，数来数去倒是数出了不少两个孩子出生后给齐家带来的好运。
齐家的人半信半疑，不过倒是没有像先前一样排斥大丫二丫两个孩子了。
周三妹原本是打算要离婚的，她想着要带两个孩子回娘家过日子，但是随着齐家的人发生了改变，不想把两个孩子扔了，齐木生也恢复了原来那老实憨厚的样子，对她和她的两个孩子都很好。
“三妹说，爹妈已经不在了，她在小河村也没有屋子住，若是回来了，就只能靠着我跟大哥两个哥哥养她们母女了，她说我们两个铁定是愿意的，但是有嫂子在，她若是长时间地被我们养着，两个嫂子怕是要有意见的。”
在这个年月想要离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三妹先前是因为觉得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才想要离婚，好从那个地狱里面逃脱出来，但是现在她的婆婆也不闹腾了，丈夫也跟她重新和好如初，对两个孩子也恢复了原来疼爱的模样，周三妹纠结再三，便不想要离婚了。
听到周二河所说的话之后，戚妄沉默了下去，心中却生出了一种淡淡的悲凉感来——周三妹是真的不想离婚，还是因为环境所限，她没有其他的法子，就只能选择不离婚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戚妄并不知道，周二河来找他，也是想要他去木槐村一趟，给齐家的人吃一颗定心丸，让他们知道，大丫二丫两个其实是有福之人，若是留着他们的话，齐家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让他们不要慢待两个孩子。
眼见戚妄一直不说话，周二河叹了一口气，在戚妄对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来，他抬头看向戚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来。
“戚妄，我知道你的性子，这种事情你想来是不愿意帮忙的，但是怎么说呢，这是我妹妹自己的选择，她愿意留在齐家继续过日子，我哪里能劝着她离婚呢？更何况夫妻还是原配的好，再嫁人的话，她的日子未必有现在的安稳，而且齐木生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也就是先前被蒙蔽了，所以才会有那种种反常的举动，现在他也知道错了，会踏实过日子了……”
周二河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却被戚妄给打断了。
“我知道了，赶明儿我就跟你过去一趟，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见戚妄答应了下来，周二河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得带出了几分笑容。
“那感情好，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了，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戚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什么，他抬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心思却飘到了其他的地方去。
原本戚妄以为桃花村的事情是跟戚宝星有关系的，但是张茂山的那一番话却将他的认知给推翻了。
那一切并不是戚宝星做的，而是出自另一个神婆的手笔。
戚妄并不怀疑张茂山是在骗他，毕竟这件事情已经牵扯到了人命，又处在这个特殊的时期，这种事情查出来之后一定会重判的，若是没有证据的话，那个神婆也不会认的。
那戚宝星在这件事情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对戚宝星的认知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差错？
如果这种阴损的事情不是戚宝星做的，那之前的那些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看来把周三妹家的事情扫尾了之后，他要进城去一趟，不与戚宝星正面接触，只凭着原主的记忆对她判定的话并不太准确，他还是要见一见戚宝星再说别的。
南通河那边失踪的人又多了几个，哪怕工地已经停止了运转，工人全都回家去了，可是这件事情还是没有结束。
有几个本市的工人回家了之后，没多久就传出了他们失踪的事情。
那几个工人的家人们都说他们回家之后也没有做别的事情，吃过饭就回房间休息去了，之后他们也没有见到工人出门，可是等到下午去敲门喊那些工人的时候，他们却并不在房间里面。
那几个工人的家属都可以作证，他们确确实实没有看到那些工人出门，他们就是在自己房间里消失的。
因为失踪的人多了起来，城里面也有流言传了出去，说什么的人都有，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话，城里人心惶惶，上面的领导也下了命令，让他们尽快把这件事情给处理完了。
大师他们请了不老少，可是却没有一个能将南通河的事情给解决了的，张宇明和其他的几个领导急得满嘴冒泡，却没有其他的办法。
大师们的口径一致，说南通河架桥的时候，桥柱惊动了龙王爷，现在龙王爷要祭品，只有满足了龙王爷，这桥才能修起来。
而这祭品，便是人牲。
失踪的那些工人便是龙王爷选中的人牲。
“现在龙王爷自己寻了几个人牲，暂时是将他的怒火给平息了，但如果我们不继续上供的话，时日一长，龙王爷就会发怒，到那个时候南通河的水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南通河绕城而过，若是发了大水，乐安城怕是有一大半儿都要被淹了。
这几个大师都是城里赫赫有名的任务，他们并不是无的放矢，说的是有理有据，若一个两个这么说的话，那可能是算错了，可是所有的大师都这么说，事情便有些严重了。
但慢说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不可能以人为祭，就算是往前数几十年，也没有拿活人祭祀的。
张宇明不抱希望地问道：“用三牲六畜替代人牲可行？”
大师告诉张宇明，若是一开始的时候还行，现在龙王爷自己已经选定了人牲，他们若是再以三牲六畜代替，那便是欺瞒龙王爷，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