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门进去,办公室里依旧如初。阳光从彩色的琉璃玻璃照进,却平添了几分冷感。里屋的门没有关,周指导还是坐在办公桌前吞云吐雾。在日光的晃照下,悬浮的烟雾似乎移动的异常缓慢。我和周指导对望了几秒钟,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尖锐高亢的女声和枪响声将我拉回现实,我跑到周指导的桌子前,急着告诉他:“商场里的丧尸都跑出来了!你必须立刻派兵去消灭他们!城市移民已经到了,你再不救他们,就来不及了!”
“坐。”周指导和小陈是一个态度,听我说完后他并没有太激动的反应,“这么多天,你都去哪里了?大兵回来说车被丧尸围住了,我还以为你早死了。”
我站着没动,说:“我们几个被困在商场顶楼了,商场里面都是丧尸……周指导,求你派兵吧!救救楼下的那些人!丧尸的数量太多了,比你们想象的要多的多的。城里来了这么多的活人,你……你不想救他们。”
周指导站起身来,他走到窗户处往下看。像之前那次一样,我们两个一起并排而立。丧尸赶到,没有围墙的广场上是大乱。城区的幸存者还好些,他们知道如何对抗丧尸。新来的城市移民对丧尸是一点都不了解,一个个只有挨咬的份。
见到活人的丧尸像发了疯,横冲直撞的跑进了大巴车。没用多一会儿的时间,离着丧尸最近的大巴车里一车的人,全都被感染了。
“救救他们吧!”我话说的十分无力,“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救救他们吧!”
周指导抽着烟,他随意的将烟灰弹在地板上:“我尽力了。”
“可是现在……”
周指导抬手没让我往下说,决策一类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对我这个平民老百姓解释。
拖延来拖延去,时间已经是来不及。丧尸冲到人群中,只有车队末尾的两辆车顺着公路开走了。大兵的数量很少,多数是穿着制服的警察。广场上厮杀不断,没一会儿便是满地的尸体。阵呆厅划。
“李司思,”周指导的眼神涣散,我不明白他怎么有心情和我说这些,“你觉得我单独管理你们的时候,管理的怎么样……你实话实说。”
我在避难所呆的时间不算长,跟周指导接触的次数也不多。但要说管理的话,我还是有一定发言权的:“太强势了。除了这些,其他都还好。”
“我强势?”周指导开窗将烟头扔到楼下,他笑道,“那你知不知道政治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周指导自顾自的往下说:“强权。”
这些我不懂,周指导想说的想告诉我的我通通都不懂。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会开车么?”沉默了片刻后,周指导忽然问我。
“会的,会开车。”
周指导走回到办公桌前,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将钥匙丢给我,他又问我说:“出城的高速怎么走,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我的车里有通行证,你出城的时候把证件给士兵看,他们会放行的。”周指导把抽屉关上,我隐约听到里面似乎有铁器碰撞的声音,“李司思,不要往南走,要往北。”
“啥?往北走?”握着手里的钥匙,我彻底被周指导搞糊涂了,“现在天这么冷,往北走的话……”
周指导坐到椅子上,他悠闲自在的看我。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似乎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对,往北走。否则的话,你活命不了的。”
“为什么?”城区位置已经非常靠北了,再往北走气温会更低,求生的希望会更小,“南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司思你知道最有效的善后方式是什么吗?”
我真没想到,之前倨傲自信的周指导会跟我提到善后的问题:“是什么?”
“最有效的善后方式不是补救,而是将一切全都抹去。”周指导桌上的电话响起,他却完全不为所动,“让所有人都不知道城区发生了什么,让整个城区被彻底摧毁……将所有真相都冻在冰雪之下,人们会跟你一样悲春伤秋的感慨那么多生命的消逝,而没有人会去追究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彻底摧毁……
我把钥匙揣好,问他:“要怎么做……能将一切全都抹去。”
“松东大坝。”
我的天。
松东大坝位于江水的上游位置,大坝如果全部打开泄洪放水的话,整个城区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江水吞没。而以现在的温度来看,用不了多久丧尸就会被江水冻住……可等到春天呢?春天了又该怎么办?丧尸杀都杀不死,难道会被冻死吗?
“跑吧!”周指导把他的手表解下来丢给我,“12点17分,松东大坝开始泄洪。你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出城,你下去之后从东门出去,直接能看到我的车。白色的悍马。”
我没用动,而是问他:“你把车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我?”周指导用手指了指满屋子的货品,说,“我是指挥官,我怎么能走?把钥匙拿好了,不要声张。你只要进到车里往外开,不管有什么挡路你直接压过去就可以了。”
那……行吧。我真心实意的对周指导表示感谢:“谢谢你,非常感谢。之前,还有现在。”
周指导挥手示意我抓紧时间,我拔腿便往外面跑。我刚跑到外屋的位置,就听周指导轻声的默念:“开枪吧,胆小鬼,你将要打死的是一个男子汉!”
周指导念的这句话,是我之前在他办公室写报纸时记在本子上的。我停下回头看周指导,他脸上的笑容被烟雾困住有些模糊不清。知道我在看他,周指导静静的说:“切?格瓦拉。”
我没有继续逗留,抓紧时间开门出去。刚关上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枪响。
深吸一口气,我继续往下跑。大堂里到处都是乱喊乱叫的人,我也分不清谁是谁。我想去找林寒和小余,但根本无从找起。站在大堂中心环顾一圈……毫无防备的,我被人用肘部击中了太阳穴。
我晕晕乎乎的摔倒在地上,最先闯入到视线里,是秦哥那张坏笑的脸。秦哥动手扒掉了我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后,他接着便离开了。
看着秦哥的背影,我总觉得奇怪。可到底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我全身发晕无力的躺在地上,脑子根本不好用。没多一会儿,听到有人下命令后,我才想明白哪里不对。
“等下会派车来接大家走的,大家按照顺序上车,都有座位!女士和孩子先上车,男士后上。千万不要冲挤,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女士和孩子先上车……秦哥怎么会有长头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