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封元年七月,皇嗣豫王李旦进宫拜见母皇则天,母子恳谈良久,李旦轻松而出。随即豫王觐见皇帝、以德能不足、愿让贤者、请辞皇嗣的消息传遍朝廷。辞去皇嗣,意味着放弃了对太子位置的竞争。他这一突然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朝中一片震惊。
很快则天皇帝下诏,着实勉慰了李旦一番,撤销皇嗣,封李旦为相王,赐相王府,诏书中却没有提及继任皇嗣之事,这个最接近太子的位置就此变相的撤销了。
李旦辞去皇嗣,对诸武集团来说可是个天大的喜事,他们随后就调整了斗争的对象和策略。对或明或暗主张还政于李唐的正统派力量则是个不小的打击,正统派大臣一片沉寂。
搬进相王府后,李旦等于解除了幽禁,可与诸大臣往来了,但他遵照计策一如既往的深居简出,除了跟太平公主兄妹走动较多一些外,他私下根本不见朝中大臣,更不用说往来了。
就此他成功脱离了两大势力之间的斗争漩涡,朝中变成了诸武集团和正统派大臣之间的明暗交锋。
别院,太平公主简直被听到的消息惊呆了,放弃对太子位置的竞争,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难道这就是李云逸给皇兄所献的计策?难以置信中赶紧派人请李云逸前来一问。
李云逸还是首次光临太平公主的住处,却大出他的预料之外。他想他住的房里都已那般富丽堂皇了,那别院主人房里肯定是更加豪华了。结果恰恰相反,太平公主的主客厅宽敞明亮,布置的却雅而不俗,厅中的桌椅皆斑竹制成,丝毫没有一些俗气,让人觉得满目清凉,蝉翼般的云纱窗帘雅致轻绾,映衬着浮雕精美的窗棂。四墙悬着一只只竹丝小篮,篮中盛着鲜花,发出一股股清香。其间悬挂着一幅裱工精致的山水字画,其下则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斑竹书架,闲逸的散落着数本书籍,清雅中透出一股书卷气,大厅一角则放置着凉榻花箪,更是精美绝伦,雅致不俗。
李云逸不由点了点头,能布置出这般雅而不俗的格调,足可看出主人的修养和内涵,没想到太平公主还有这般雅致的一面。
太平公主慵懒的斜倚在竹椅上,高贵秀雅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柔声对李云逸笑道:“先生请坐。”凤目飘溢着一丝柔柔的笑意,李云逸欣赏的目光最好的诠释了客厅布置的成果。
李云逸对太平公主行了一礼,恭谨的在不远处的竹椅上坐下,淡笑望向太平公主,说道:“不知公主喊晚生来有什么吩咐?”
太平公主微蹙眉,娇声道:“先生可曾听闻,四皇兄竟然辞去了皇嗣之位。”
李云逸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不曾听闻,但猜到了他会很快辞去皇嗣之位。”
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这就是你上次给他献的策略?可是为什么非要辞去皇嗣之位呢,这不等于放弃了竞争太子之位了吗?”
李云逸不为所动的淡淡一笑,说道:“不错,感观上确实是放弃了对太子位的竞争。公主也知道,豫王空顶着个皇嗣之名,却身陷软禁之境多年,困境已成,不出奇招,焉能轻易脱困?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所弃才能有所得嘛。皇嗣之名空而不惠,留之遗害,弃之存惠,取舍之间自不待言。
老子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也就是说福和祸是可以相互转化的,谁说现在放弃了太子之位,将来就不能再得回来呢。说白了太子的废立还不是全凭皇上的心意,别看现在朝中为争储位,纷纷结党营私、明争暗斗的热闹,可只要皇上结束左右摇摆,确定下太子,加以扶持,何人敢忤逆她的意思。若是没有这个自信,她也不会看着各方势力坐大了。因此竞争储位的关键在于如何取得皇上的真正信任和认可,而不是其他的。
再者,目前皇上对豫王忌惮甚深,豫王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妄谈什么争储!”
太平公主心里顿时敞亮起来,李云逸对人心看得太透彻了,所以才能这般丝丝入扣、清晰无比的分析出眼前朝中的局势和四皇兄的处境,“欲取先予,自甘寂寞,尽去前嫌,自可明哲保身。”正是对症的灵丹妙药,此策的匪夷所思之处,关键在于须毅然抛弃太子之位的巨大诱惑,抛弃已有的位置,相信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做的,因此才更有震撼力和影响力,相信母皇这当事人更会深有感触,对四皇兄应该有所改观吧,这策略的真正内涵连自己这了解一些内幕的人都蒙在了鼓里,其他人就更遑论了。
这策略太诡异、太厉害了!太平公主甚至生出胆寒的感觉,因胆寒而感觉格外的刺激,心里的野心不由得跃跃欲试。李云逸是绝世之奇才,若得他尽心竭力地给自己出谋划策,以他诡异莫测的谋略,自己得到母皇的信任和认可,那还不是易如反掌!凤目射出一股炙热的光芒,轻声道:“先生真乃盖世奇才,得你相助,天下何事还能难住本宫。”
李云逸看见她炙热的目光,顿时头皮发麻,这可是他始料所不及的,一番话竟然会又激起了这位姑奶奶天大的野心。忙说道:“公主言重了,晚生虽有点小策略,但也不是任何事都灵的,比如晚生就绝难助公主登上大宝,因此难言什么盖世奇才。”一句话堵死了她野心进一步膨胀的空间。
太平公主顿时被惊醒,想起之前李云逸对自己的分析,心里不由颓然,嗔怪的瞪了李云逸一眼,暗骂,臭小子,你就不能让本宫多梦想一会儿!她还算聪明理智,知道没戏,就放下了这个心思。眨了眨眼,笑吟吟的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策略已经初步见到效果了,母皇已封四皇兄为相王,赐相王府,呵呵,四哥终于离开皇宫,获得自由了。”
李云逸淡淡一笑,暗道,自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