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抱在怀中,轻轻吻了着她的额头,萝的声音很快乐:“很快,我们要有新的蛋出生了。”
当年,女娲伏羲行经这片水草丰美的草地,见流水潺湲、山丘秀丽,便在草丛中留下了一枚蛋,由一只白鹭照料长大,这便是姜族的始祖。
“杀了我吧……”姜荔睁着空蒙的眼睛。
辟姜却已经准确地找到了脊椎下延伸的那段骨头,手起刀落。
从此,再无回头之路。
第7章去骨
姜荔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再醒来时,天已大光。
妹妹蜷缩在他的脚边睡觉,稍微一动,就醒了过来。睁着红红的眼睛,抱了上来:“别说话,哥哥——别说话,求你了……”
身体被斩成两截的恐惧仍未消去,荔不敢动,亦不敢去看自己的下身,只颤抖着抓住了萝的手臂,好像能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力量。
“萝……”
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肩头:“哥哥,你的尾巴没有了——”
他最有力的武器,最引以为傲的力量,没有了。从此,他便成了一个残缺之人,在蛇人的世界中,这是连奴隶都会唾弃的缺尾之人。
覆盖着下身的白布被掀开了,光裸的双腿毫发无损,宛如新生,但萝知道,有什么已经不一样了。荔艰难地坐了起来,额上冒出冷汗。她把手轻轻放在荔的腿上,刚一碰触,肌肉就因为记忆中的恐惧而颤抖起来。泪水滴滴洒落,萝说:
“我要杀了他们——”
“萝……”
“如此狠毒的主意……如此阴险的心思……他们竟然斩断了你的尾巴……我的半身……他们竟然这样对待你!”
荔擦掉了萝的泪:“没事,别哭……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萝叫道,“你有多痛,难道我会不知道吗!”
荔沉默了,不似萝那么伶俐,他向来口拙,只说:“萝,我是甘心为你的。”
“但是我不需要你的甘心,哥哥。”泪水从脸颊上滚落,萝睁着红肿的眼睛,“你们总是这样,打着为我牺牲的旗号,就这样肆意作贱自己。哥哥是如此、父亲也是如此!难道我就一定要接受你们的奉献吗!”
萝语气激动,泪珠却止不住落,荔见不得她这样子,就说:“我曾发过誓,会永远守护你的。”
“破誓又如何!去姒族又如何!他们本来要的就是我——”萝背过身去,声音哽咽,“至少,我完好的哥哥还在。”
“萝,你是长女……”
“我不想听这话。”萝闭上眼睛,“那里千里冰封、永夜无昼、呵气成霜,我的哥哥,竟然要抛下我,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不是。”荔着急了,拉下萝的手,露出那双红肿的眼睛,“萝,我发誓,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现在,哥哥却要走了。”
“不会的……”荔抱住萝的肩,“只是没有尾巴而已……况且,也不需要我常常化形……只是以后,没法帮萝孵蛋了……”
违心的话,说出来也让人心酸。
“哥哥还不明白吗?”萝笑中带泪,“那个许君,他、他只是个骗子啊……他是想要哥哥死啊!斩尾什么的……哥哥……你会死的……”
“息郎在否?族长大人有令,姒族的送亲使者已到,请息郎速去觐见……”一个奴隶跑了进来,嬉皮笑脸地说。
“没看见哥哥还伤着吗!那么着急做什么!”姜萝正在忧心之中,听及此言,瞬间发怒。
“小的不敢隐瞒,只是姒族的聘礼已经抬了进来,好几十抬,大人们可都等着呐——”奴隶一脸喜色。
一支小箭疾速发出,直接射到了奴隶的脚边,差点没把他的脚射个洞穿。萝拿着荔放在床边的弓,一脸怒色。奴隶吃了一惊,在地上滚了几圈躲避,尖叫道:“少主这是何意?这是族长大人的命令,您可别拿我出气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那许君的走狗!”
“萝——”姜荔拉住了她,“别脏了你的弓。”
“滚吧!”
奴隶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荔把脚放到地面,扶着萝的手,试图站起来。可刚一用力,足下就如针扎一般地疼痛,疼得他差点就摔倒下来,还好有萝扶住:
“哥哥!”
“没事——扶着、扶着我。”
走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一般,才走了几步,荔的身上已经汗出如浆,整个下身,都陷在抽痛之中。萝实在不忍心,心痛地说:“哥哥,让我去吧……他们本来想要的也是我……”
“不、不行。”姜荔面有戚容,目光却温柔:“你有你的使命,我亦有我的誓言。我绝不会让阿萝离开这里。你是姜族的血脉传承,是未来的文姜。在你的腹中,会诞生下一代的姜族人,你,不能离开这里。”
“但我,必须去。”
姜荔走进宫殿的时候,面色淡然,只是后背的衣衫,湿了一大片。他看起来与往日一样,只是脸色苍白了许多。没有人知道,光是站着,已经让他疼痛难忍,时刻提醒着他,也许失去的,不仅仅是尾巴,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殿内站了几个陌生的白发人,正与姜族管事清点着聘礼的数目,见到他,用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上下扫视着。
姜荔目不斜视,走到母亲座下,跪了下来:
“母亲。”
见到姜荔,季姜神色复杂,原本,她对这个儿子不甚在意,又给她找了不少麻烦……只是没想到,事情最后竟以这种方式解决……想到此处,季姜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毕竟,因为战败,而让自己的儿子斩尾,的确是一件很丢人的事……于是,她亲自把姜荔扶了起来,慈爱地问到:
“息郎,可好些了?”
姜荔的父亲来自息地,荔自然继承了他的封号。
“无事。”姜荔摇摇头。
“我儿,你受苦了。姜族上下,会记住你的这一份大恩的!”
季姜牵着姜荔,走到几箱打开的妆奁旁,只见里面嫁衣红艳,珠玉晃眼。季姜说:“我儿,这是姒族送来的聘礼……”
荔一眼未看,说:“母亲,我有话要与你说,请屏退众人。”
“这……”季姜看了看姜荔的脸色,便让众人都离去了。
白发的姒族人朝季姜行礼告别,又向姜荔行了个礼,说:“如此……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了……姒族静候季姜大人的佳音……以及,息君的到来。”眼神在姜荔身上停留了片刻。
“诺。”季姜说。
屋内的族人和奴隶都一一散去,只留下姜荔和季姜两人,姜荔直接说:“母亲,我要窈冥昼晦剑。”
窈冥昼晦剑是姜族重宝,相传此剑,无形无影、无声无息,只会在清晨和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