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子见这几个人默然不语，便叱喝道：“别给脸不要脸，我哥有耐心，可我却没那善心。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几个家伙彼此望了望，终于站出来了一个，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小心翼翼道：“这位爷，看出来了，您是大慈大悲之相。我们几个既不是酆都的人，更和魔族没有关系，我们就是几个不中用的鬼卒，实在是不想在混战里丢了性命，所以……所以才想着战前逃走。”
秃子骂道：“放屁。不想在混战里丢性命，为什么还参加冥军？混入阎罗城？真当老子是个莽夫，会听信你这等瞎话？老实交代，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人顿时哭出了声，双手合十，做哀求状道：“诳语乃是十恶之罪，小的真的没有撒谎啊。这年月，兵荒马乱，四处都是征战，想独活哪那么容易。我们就是听言阎罗回城了，想着图个安稳才来的，哪知道刚来就赶上兵乱，随着大师父又要出去征战去了，一时胆怯，所以才萌生了逃走的想法。我们一没受人指使，二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是几个无依无靠的先天鬼族小辈罢了。”
“你是先天鬼族？”我盯着此人，淡淡一笑。
“是！”
“那能告诉我，你出自哪个洲哪个姓氏吗？”
这人微微一迟疑，便滔滔不绝道：“小鬼祖上并非名门望族，乃是北俱芦洲一先天鬼族，这北俱芦洲本来在先天鬼族中就位列下品，所以也没有什么姓氏，更不配有名字。”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们几位也都是北俱芦洲的先天居民了？”我扫了其他几人一眼道。
“是！”众人齐声道。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淡淡问道。
“真的没了！”几个人齐声说道。
大概着是见我面色和善，没有多言，似乎有生的希望，又连声道：“先生，您就是活菩萨，把我们就当是一股烟，一抹灰，放了吧……”
我咧嘴一笑，一字一顿道：“秃子，把他们几个，全部杀了，至于剩下的那些细作，放他们走。”
秃子一愣，阎罗一愣，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就连这几个家伙的脸上也马上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
“罗先生，这……”阎罗低声道：“不审了吗？”
“不审了，没用的。”我镇定道：“活路是给想活者留的，而他们，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哈！”听了我的话，刚才回答我话的那厮突然癫狂大笑起来，一副讥弄的神情道：“你也好意思说你是鬼医？依我看，你就是个屠夫。不单单是屠夫，还是个恶棍，我们不就是想过太平日子吗？不就是不想替你们打仗吗？想杀就杀，找那么多借口干什么？你杀了我们几个，可还有这么多的鬼族兄弟看着呢，你杀的过来吗？”
我不禁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委屈，特英雄，特别不甘心？我告诉你，我罗卜的成长史，那就是被骗史，而到今天，我能自己也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诈骗犯’，那是因为我曾经被骗的够狠。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可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
“哥哥哥哥，打住，咱有事说事，千万别念歌词，侵权！”秃子在一旁着急道：“你意思是他们撒谎了？赶紧说说，破绽在哪啊。”
“破绽就在于，他们把自己的出身讲的太清楚了。”我冷声道：“世人都知道，四大部洲的先天鬼族，北俱芦洲地位最低，本领地位，又饱受魔族欺辱。其他三洲的先天鬼族，更是羞辱他们不配有姓氏，更不配谈出身。可问题是，这是世人的共识，北俱芦洲的先天鬼族会自己也这么认为吗？这就好比你是个吃软饭的，周围人都指指点点，背地里叫你凤凰男，可你自己会和别人介绍的时候说自己是凤凰男，是软饭仔吗？”
本来挺严肃的时刻，小姝却在一旁朝我耳语笑道：“鬼医哥哥，你……昨天不是还自称软饭小王子吗？在青黛面前，可是很是骄傲啊……”
我那是……我那是迫不得已。
我白了小姝一眼，朝着周围所有的兵勇大声道：“你们当中，有没有来自北俱芦洲的先天鬼族。有就大胆站出来，阎罗有赏。”
你还别说，禁卫军中就有一个缓缓站了出来。
“你出身北俱芦洲？告诉我们，你可有姓氏和名字。”
这兵勇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小声道：“小的出身北境荒野，祖上有姓罗乞，氏为察娑，但从没人问过，也没人在乎……”
我转过头，看着那几个人道：“听见了吗？哪怕是最卑贱的奴隶，也不会朝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主动说自己是个下贱之族，这涉及到一个人乃至一个族群的尊严。刚才你们说的那些话，大概着是有人提前就给你们准备好的台词吧，你们像是背诵课文一样给自己安了一个身份。毕竟北俱芦洲的鬼族向来卑微，谁会在乎呢？不好意思，我在乎。秃子，拉下去，就地正法。”
“好嘞，狗日的，和老子耍心眼，岂能让你们活命！”那几个家伙，在惊愕中被秃子带人拖了下去，眨眼之间，悉数被虐杀当场。
阎罗不禁咂舌道：“看来那句话说的很对呀，跌倒过的人更知道不趴下的意义。罗先生，老夫对你是越发佩服了。只不过，既然识别了这几个人有问题，为什么不在努努力，撬开他们的嘴，也好知道到底是谁在搅动这冥界的安宁。”
“我说了，没用的。”我淡淡道：“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死的准备。我刚才看过他们的经脉，他们在分离出来的时候，就已经闭合了鬼脉。也就是说，如果能蒙混过关，那就算是死里逃生，如果被逼问急了，就一死了之。”
“原来如此！”阎罗顿足道：“可恨啊。明知道是有人在兴风作浪，却不知道是什么人。明明抓住了舌头，却撬不开嘴巴。”
小姝低声道：“鬼医哥哥，难道你就一定发现都没有吗？纵然他们是自求一死，可总有些破绽吧。你可是老狐狸啊，闻不出一点腥味？”
“有你这么说自己老头的吗？”我哼声道：“不过，也不能说一点发现都没有。但现在说出来还不合时宜，毕竟，这仅仅是我的一个猜测。”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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