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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打(1 / 1)

点兵堪堪一日,陆铮吩咐下去,便策马回了府。按照一贯惯例,先去了母亲肖夫人处。

听闻陆铮又要出征,肖夫人仿佛没多大情绪波动,但嘴上却一副关心的样子,口不对心关心了他几句。

陆铮听罢,面不改色应下,但心中亦没有多大波澜。若是从前,母亲偶尔关心几句,能令他心中暗喜甚久。但现在的他,早非那时的失恃少年,进退有度应答,面上并瞧不出什么。

肖夫人关心了几句,果真露了真面目,道,“你替承哥儿找的那夫子,未免过于严厉了些。布置那样多的课业,承哥儿还小,何必逼得这么紧!”

陆铮不耐,大战当前,他哪有心思管陆承的事,微微蹙眉,正要开口,一旁的小宋氏倒是率先开口了,道,“婆母,二弟也是好心。那夫子严厉是严厉了些,但承哥儿是男孩儿,吃些苦头也无妨的……”

陆铮不耐烦听婆媳二人讨论这些小事,寻了理由,道,“儿子还有事,便先走了。”

出了东院,还未走几步,倒是遇见了下学回来的陆承。

陆承学乖了些,自己背着个书袋,恭恭敬敬喊人,“二叔。”又小心翼翼看着陆铮的神情,问道,“我听乳母说,二叔要出门打仗麽?”

陆铮神色略缓和了几分,颔首,道,“是,明日便走。我不在,你便是家中唯一的郎君,要照顾好家里,别给长辈添乱,好好跟着夫子学道理。”

陆承还是第一回被长辈,尤其是被自己敬仰的二叔,赋予这种的重担,脸颊红红的,还克制着激动的心情,点头道,“侄儿知道了,二叔放心!”

陆铮伸出大掌,随意揉了一把陆承的脑袋,抬步离开东院,朝正院去了。

刚进正院,便能感觉到这里同东院的不同,东院永远是没什么生气的,正院却不同,春夏秋冬,皆井然有序,连花草都生得好些。

他进门,便看见知知穿了身浅红的襦裙,坐在软凳上,正轻声嘱咐着青娘检查昨日收拾出来的行李。青娘亦有条不紊忙着。

见到陆铮,知知便忍不住起身,步子略快了些,冲他迎去,软着声音唤他,“夫君。”

陆铮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拂拂手,示意青娘出去。门被虚虚掩上,陆铮牵了妻子的手,拉着她慢慢到软凳边,坐下了,才道,“方才跑什么,我不是好好站着麽,又不会走。”

知知略带羞意的笑了笑,没接话,道,“夫君打算何时走?”

陆铮沉声道,“明日。”

知知此前也知道了些,陆铮走也就是这几日了,并不惊讶,或是失落,抬手替陆铮理了理衣襟,面上盈着笑,道,“知道夫君要走,我便叫人做了几套里衣鞋袜,今日刚送来,夫君明日带上。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我晓得夫君不怕吃苦,但为人/妻子的,总是会心疼自家郎君的——”

话说一半,手被陆铮握住了,他道,“你也心疼我麽?”

知知忍不住轻轻抬起眉梢,乜了男人一眼,笑着道,“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心疼。”

陆铮低低一笑,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是爬,也要爬回广牧来。”

待知知瞪他,便收起笑,正色道,“你安心在家,我都安排好了,我将张猛留下,给你使,有任何事,你吩咐他便是。”

几年前的张猛还是个憨厚少年,如今早已成为陆铮手下一名悍将,但这名悍将上战场的机会并不多,晓得他的威名的,多是兖州陆家军的人。但虽名声不显,张猛的本事,在整个陆家军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他将此人留下,又做了万全的准备,即便是有人趁他不在,攻广牧,张猛都能带着陆家家眷全身而退。这是他留下的后手,失了广牧,大不了重新再抢,皆不是什么无可挽回的事。

他给张猛唯一的死命令,便是守住陆家一家家眷的安稳。

其余的,都可以等他回来了再说。

次日,陆铮带兵出征,知知送他出府。

陆铮依旧一袭玄色大麾,扬风猎猎,硬朗面上凶狠冷厉,唯独望向身后的知知时,还带了一丝柔情。

知知双手端放在身前,她今日亦穿的正式,整个人更显端庄,她微微扬声,“愿夫君一路平安,旗开得胜!”

陆铮心中一颤,蓦地搂住她,在知知肩窝处深吸一口气,软香随之沁入鼻。虽万般不舍,仍微微退开一步,神色坚定,“你和孩子,要好好的等我回来。”

陆铮当日便带兵出了广牧,直奔豫州而去。

豫州与兖州相邻,互为邻里,得知陆铮意在豫州和徐州后,管鹤云做足了功课,将豫州的舆图和战报一一取来。

半月后,大军至豫州留县,在这里,遭遇了陈氏一族的军队。

“领兵之人为陈氏次子陈钊,”管鹤云此番随军出征,还是第一次做起了谋士的本职,很快便将敌方情况摸清了,道,“其人好大喜功,为人傲气,不如其兄沉稳,但十分善战。主公可使计激怒他,再——”

他话未说完,陆铮便打断了,道,“不必。”

管鹤云迟疑,“主公的意思是?”

陆铮抬眼,双目微赤,冷冷吐出两个字,“强攻。”

而此时的陈钊,还在帐内,搂着个清秀小厮厮混,那小厮生得十分清秀,但仔细一看,便能发现,这人竟是个女子假扮的小兵。

谋士进帐,险些被气得仰过去,陈钊倒还算给谋士面子,惦记着正事,推开那女子,随意丢下一句,“出去。”

谋士缓和神色,道,“兖州陆铮之事,二公子作何打算?”

陈钊生得俊秀,眉间带了丝风流浪荡,加之出身高,更是狂蜂浪蝶,但他又是个难得的将才,带兵打仗,远胜其兄。但他这人有个毛病,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是当代战神,除了战胥,谁都入不了他的眼。

只听他冷嘲一声,轻蔑道,“不过一得势小人,怎值得我费心?不过是跟在蒋鑫后头,捡了兖州罢了,蒋鑫也是个废物,连个乡野村夫都打不过!”

“豫州卢氏也是一家子蠢货,找谁不好,要去找陆逆?跳梁小丑,何足挂齿,待我休整几日,再同那陆逆打一场,杀了他,夺了兖州,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陈钊神色轻蔑,语气猖狂,仿佛并不将陆铮放在眼里,但实际上也的确如此,陈钊是少年成名的将才,十几岁便开始打仗,战功赫赫,曾为陈氏打下交州,自然不会将不显山不露水的陆铮放在眼里。

谋士虽对这位二公子浪荡的私生活不喜,但对他的本事,却是很服气的,见他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嘴。

陈钊安心休整,并不觉得陆铮有这个胆量率先开战,哪晓得次日天还灰蒙蒙,他尚在睡梦中,便听得战鼓喧嚣,齐声作响,惊得他一把推开搂着他的美人裸臂,披衣下榻,怒喝道,“来人!”

立即有小兵匆匆而至,被他揪住了衣襟,怒问,“说!”

小兵吓得含糊不清道,“对面强攻了……”

“陆逆这厮,当真大胆!”

陈钊一把丢开小兵,顾不得温香软玉的美人,匆匆穿了盔甲,疾步出了帐子,谋士匆匆来报,正要开口,陈钊已经沉了脸,冷哼一声,“牵我的战马来!”

谋士拦他不住,眼见着陈钊上了马,策马点兵,带了人马,出城,直接与对面敌军战至一处。

陈钊在人群中寻了片刻,很快便锁定了人群中十分显眼的陆铮,策马奔上前,一路随手杀了数人,红缨枪上的红缨吸满了鲜血,几近黑红。

红缨枪长指陆铮,陈钊恨声道,“你便是陆逆?!”

被称为陆逆,陆铮面不改色,漠然回看了一眼,抬戟,冷声,“陈钊?”

陈钊怒喝一声,“就是你爷爷我!”

声落,两人缠斗至一处,陈钊全凭一腔血性和怒气,虽气势汹汹,但比起沉稳有度的陆铮,很明显失色几分。

两人打至一半,忽听得一声巨响,这巨响竟有地动山摇之势,陈钊心头一震,惊得朝那巨响望去。便见到了一古怪武器,形如车,上负管状圆筒,筒口冒着青烟,方才那巨响,便是此物发出的。

再看前方坚硬的城墙,竟被炸出了洞。

陈钊心下骇然,不知这兖州陆逆手中,竟有此等威力骇人的武器,当即失神,被陆铮一戟刺中胸肋处。

他掉落马下,立即被亲兵扑上前来,一人以身相替,挡住了陆铮的戟。另外几人,则合力将陈钊带离原地。

亲兵道,“二公子,属下带您先撤!”

陈钊怒喝,不甘愿做逃兵,然而,他身侧的普通士兵们,俱被那天神之物般的武器吓破了胆,散落逃奔。

亲兵尽力保全,终于还是将陈钊带离了战场,一路逃奔,行至一处密林时,一行人才停下。

亲兵松开陈钊,松开那一刹那,便被陈钊一脚踹翻在地,“你竟敢害我做了逃兵!谁让你带我走的!”

亲兵跪了一地,同行谋士急声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二公子此番不过中了那陆铮的计谋,一时不察,并非不敌陆铮!”

陈钊随手抽出一把剑,劈裂面前巨石,随手将剑一丢,双目含血,咬牙切齿道,“陆铮!我必杀你,血洗今日之耻!”

“二公子!”谋士亲兵跪了一地,俱胆颤心惊望着面前发狂的陈钊,怕他一意孤行,非要送死。

陈钊倒渐渐冷静下来,闭了闭目,开口,“替我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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