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问道 > > 冰川渐暖 > 56、第 56 章

56、第 56 章(1 / 1)

不同于林知漾家里是木地板,灰纹地砖即使在夏日也沁着丝丝凉意。

林知漾立即走近她:“怎么不穿拖鞋出来了?”

平时都是郁澈不许她光脚到处跑。

见她额边都是汗,沾湿了几绺发丝,林知漾侧身从茶几上抽出两张面巾纸,细心替她擦拭。

“房间里空调温度开高了吧。”

无论林知漾抽纸还是替她擦汗,郁澈的脸始终没从她含情脉脉的眼睛挪开过。

像在乡间小道走夜路的人执着地望着月光,还没等林知漾询问她的异样,她就语气坚定地说:“你抱我一下。”

这句是祈使句,她把林知漾的话听进去了,她总是愿意听林知漾的话。

她从来没有像听林知漾的话那样去顺从别人。

林知漾嘴角的笑溢出来,心里满足于郁老师越来越粘人的小性子,又不想让她脚心再沾地。低头在郁澈的额头上轻轻一撞表示答应,打横将她抱往房间去,“公主抱也算抱吧?”

郁澈身子一轻,两手揽住林知漾的颈脖,贴在她肩窝里嗅了一口,算作默认。

只有林知漾的味道能让她安心。

然而隐在短袖领口若有若无的木调香薰,却又让她心绪微沉。

自从有一回,她试探地说出不喜欢香薰蜡烛的味道后,林知漾就不在她这里点了。

但她回家后会点,上次进她家里,客厅和卧房都是这股味道。

分明是宁神助眠的香,郁澈却总是闻得心生波澜,满腹牢骚。

因为这是林知漾前女友喜欢的味道,林知漾在书里写过,“起初闻不惯,后来闻不见反而难安,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影响,从生活琐事渗透进细胞”。

即使一别两宽,她这段话被刊印在书上,再也删不去了。

那个人的影响就那么大吗?已经过去几年,林知漾还在沉迷她喜欢的香薰味道。

或许因为梦境里的一切无法对林知漾诉说,只能一人承受,郁澈深深感受到,现下随意一件事就会惹出她的坏情绪。

被放在床边,林知漾拿湿巾将她的脚底擦净,将凉拖摆在她脚下。

身前的人已经体贴到了这个份上,她却忍不住挑刺询问:“你为什么执着于这款香薰的味道。”

林知漾一愣,低头在自己袖口闻了闻,没闻出来,“习惯了。”

浓郁而不熏人的檀木香味里,浮过清冷的雪松味,细闻又似有花香。她自来长情,或者说很懒,不愿花力气寻找下一个喜欢的味道,这么多年燃的多是这一款。

习惯真是件讨厌的事情。

郁澈轻咬下唇,不去看林知漾,低头盯着自己的拖鞋。

林知漾对着她的表情做阅读理解,刚睡醒的郁老师不知是起床气还是怎么,跟以前的感觉很像。

“你是闻了难受吗?那我以后不点了,回家也不点。”

林知漾习惯用这款香薰,只是因为用了很多年。郁澈如果不喜欢,她换一款也没有关系,这在她看来不是大事情。

但林知漾退让了一大步时,郁澈才幡然醒来,她在做什么?

剥夺林知漾的自由吗?

她最恨这样的人,可是她自己不知不觉变成了讨厌的样子。

用力摇了摇头,连忙解释:“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好奇。你点就是,不用管我,我的房间也可以点。”

似是怕林知漾不信,她又说:“其实挺好闻的。”

她没有完全撒谎,的确好闻,但是她真的不喜欢。

林知漾被她骗过去,笑容轻快:“这香也很像你啊,浓郁,但是冷清。”深究之下,还藏着花香与温柔。

郁澈勉强扯起唇角,笑了下,是像她吗?林知漾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厉害。

林知漾用手帮她梳理头发,献宝般说:“晚上我做饭给你吃。”

她从视频里学了两道菜,最后拍了个黄瓜充当第三道菜,忙活许久,但郁澈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筷子。

怕林知漾难过,她特意解释:“很好吃,但我下午睡得不好,没有食欲。”

林知漾表示理解。

心里却想,她还要再努力一点,把菜做得让郁澈任何时候都有食欲。

到了睡前,林知漾跟她耍流氓,媚眼如丝地撩拨:“郁老师让我洗干净,是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郁澈满脸正人君子:“只是想说,夏天不洗干净容易有体味,没有别的意思。”

林知漾:“……”她不信。

她不依不饶:“那你真的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我不会。”郁澈的口气理直气壮。

林知漾闷闷地笑了几声,“我会,你可以好好感受,以后慢慢学。”

炽热的吻从冰凉的肌肤慢慢往下,郁澈愿意投入这场绮丽的亲密中,然而往常敏感的地方被触及后,心里不由升起抗拒和恐惧。

不合时宜地想到梦中内容。

想到谴责与决裂。

她在黑暗里猛地坐起,声音里没有几分□□:“我不太想要。”

林知漾怔然,有一会没说话。

她补充:“今天有点累,明早我还要去医院。”

一天内奔波了几个地方,她爸爸还躺在病床上,郁澈心里应该不好受。

林知漾很轻易地就体谅了她。

“好,我们睡觉吧。”

纵然是在林知漾的怀里睡去,想到明日还需进医院,郁澈仍旧不安。

类似的梦她又做了一个。

她梦见自己下定决心,把跟林知漾的事情告诉父亲,父亲气得在病床上晕过去,所有的指责铺天盖地。

郁欣凌厉的怒意压向她,连一向帮她的郁诚都说:“你太自私了,让我很失望。”

没有人认可她的做法,似乎连林知漾都诧异,不解地看着她。

她是被林知漾唤醒的,那人声音轻柔又心疼:“又做噩梦了?”

郁澈惊魂未定,没有回她的话。她下床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去,没有多问。

喝下半杯水,郁澈说了句“谢谢”,然后背对她睡下,缓缓平复心绪。

林知漾与她侧躺的方向相同,良久无语,亦不敢触碰她。

心里浓浓的担忧扑腾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郁澈做噩梦。

以前她们在民宿里睡,发生过几次这类情况,郁澈偶尔会说梦话。她似乎被什么东西震吓着,很害怕,也很无助。

今晚她的梦话不长,林知漾听清一句,她说:“爸……妈……我不敢了,我没有。”

她不敢什么了?

她在梦里极力否认的是什么。

林知漾在此时极度厌烦自己的想象力。

她许久没有睡着,同样的,她知道郁澈也没有睡。

凌晨四点,林知漾在思绪纷乱中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过了没多久,被郁澈的闹钟吵醒。

尽管郁澈在第一秒就把闹钟关上,林知漾还是醒了,睁开眼,“你现在就要过去吗?”

“嗯,陪我爸吃早饭。”

无论她再怎么害怕医院,害怕郁安巡,她都清楚,医院里的那个人对她极其重要。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母亲,她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

昨天父亲让郁诚给自己削一个苹果,是他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

十来岁时便失去母亲的郁澈,尽管畏惧、厌烦郁家压迫在她身上的枷锁,可也知道,没有那个地方,就没有她的一切。

“那你好好陪陪你父亲。”

如果可以,林知漾不希望她与家里人闹得太僵。郁澈的性格本就沉闷,如果身边只有自己,井非好事情。

郁澈自己应该也是吧。

否则怎么会说那种梦话。

郁澈下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你继续睡吧。”

然而她走后,林知漾彻底没了睡意。

郁澈到医院时还没有七点,郁安巡看到她十分惊讶:“怎么来这么早?”

这傻丫头也太一板一眼了,让她今天过来,也不需要一大早啊。

面前的脸甚至算得上和蔼可亲,与她梦里那个狰狞威严的形象截然不同。

说老实话,父亲从未过于严厉地对待过她,论挨打挨骂,都是郁欣与郁诚受得多些。连郁欣都抱怨父亲疼她多点。

而她在梦里,却总是将郁安巡当成最可怕的人。以至于她不愿意常回家去,总觉得郁家大宅就是噩梦的起源。

如果父亲知道,会不会心寒呢?

蓝白相间的条纹将人衬得虚弱而颓老,郁澈昨天见了难受至现在,也是头一回思考这些沉重的事情。

然而当照顾郁安巡的人将早餐送来,清粥入口时,她又想:林知漾起床之后会吃什么?

自己不在家,她可能又不吃早饭了。

八点半时,她想打电话给林知漾喊她起床,却始终没有付诸行动。

这个地方以及郁安巡,都让她难以完成,像源自心底的束缚。

郁安巡早上还要处理工作,但没有让郁澈回去,翻看文件期间,抬头问郁澈:“你昨晚休息得不好吧,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个安静的房间睡一会。”

她眼底的黑眼圈妆都遮不住,面色比昨天还疲惫。

怕郁澈嫌烦,郁安巡解释没叫她回去的原因,“中午你姐姐要来,你也有日子没见她了,一起吃饭吧。”

“好。我不用睡。”她拒绝后学着郁诚给郁安巡削水果。

见她倦容满面,还魂不守舍的样子,郁安巡紧盯着刀口提醒:“你别削着手。”

郁澈淡淡的:“不会。”

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郁安巡,从带来的包里拿出淮大的校刊翻。

她原先不负责校刊的事情,但有同事让她帮忙看看有无改进空间,她便让同事将今年上半年的所有校刊都寄给她。

郁安巡看见她翻的校刊,寻到话题问:“下学期课多不多?”

已经跟教务处确定上课时间,郁澈回答:“比上半年多一点。”

新生入学,她要带两个班的的文学史和作品精读课,以及教育学院的普通话课程。

“学生都还好吧?”郁安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郁澈面不改色:“还行。”

她知道郁安巡查过她在学校里跟哪些人走得近,连她去过夏玫的寝室,郁欣都知道。

有一回无意谈起,郁欣立即噤声,郁澈却没有发作,只是乏力地想,但愿不要给别人带来麻烦。

他们见她身边没人,又不肯再接受别人,便以为她会喜欢某个学生。

等她真的不管不顾跟林知漾在一起,他们却查不出来了。

但郁澈现在不再希望他们查出来。

起码等郁安巡出院。

她不想梦里的事情成真,身体虚弱的郁安巡被气到昏厥。

她的惶然,在见到郁欣之后进一步加深,郁欣的眼神竟与梦里像了八分,凌厉地、冷漠地扫向她。

但那只是一瞬,郁欣很快笑起来:“有些日子没见,听你嫂子说你长肉了,确实。”

郁澈愈发紧张,脸上却尽量平静,不动声色“嗯”了一声。

她垂眸,默念林知漾的名字,借此唤回一些勇气,她们说好了不怕。

怎么又回到从前的状态了?

就因为那些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我也不想短小,赚很多币(羞),但写文实在耗费精力,惭愧惭愧。

至于更新时间,由于工作内容不固定,所以常有变动,很是抱歉。我只能保证这个月会日更,每天有更新。

爱你们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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