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母亲正给小孩唱歌谣,五音不全又是鸭嗓子,也无法阻止她寄予爱意,却被一班人破隔壁屋门而入打断了。
光从衣柜门缝,照在五岁孩童稚嫩的脸上,前几秒钟他的父亲将他藏进衣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出来,这样警告他。陈若宁不敢眨眼睛,视野窄得只剩厘米度量,那些人接二连三地闯入他们父子暂居的屋中,最后进来的男人,还在门外先捻灭了烟,该是他们的大佬。
男人的视线从他挂在椅背上的书包,移到衣柜,发现了他!
没有声张,没有叫人抓他出来,男人径自走入屋内。
陈若宁还是没躲过搜查,一个马仔打开柜门,随即大喊道,“森哥,仲有个细路仔!”
之后,血从他父亲身下溢涌而出,流进地砖的缝隙,抽搐了几下就停了。他再也不会喝了酒就打人,气得妈妈跟野男人跑了;再也不会到了下雨天,就喊腰疼腿疼了。
杀了他父亲的男人,别人叫他森哥,但他说自己的名是陈宗月,以后叫他陈叔。
当推开黄鹦,将枪对上自己脑袋的刹那间,陈若宁想着,大不了,死了以后见到他爹再说声sorry。
哪个夜晚不是迷离夜,打回原形的人精神亢奋又涣散,变身吸血鬼相互啃脖子,寻欢且作乐。舞池扭动的妖精让陌生人留下,陪她一晚。他们爱这夜晚,更爱今朝有酒今朝醉。
只是又一声枪响,黄鹦惊得捂耳蹲下,一发被陈宗月夺枪时打出去的子弹,不知去向何处,也许它冲破了夜空,彻底吵醒了醉生梦死的人,现在对面楼不止一间窗户里,有人举着电话报警。
花衫男反应迅速,上前扶起黄鹦,带着她急步往天台安全梯的方向走。楼梯间都无灯,真是全靠月色清辉,黄鹦正犯懵,跟他逃命似的奔下几层,突然握住楼梯栏杆,“他不会有事吧?”
“唔会!”花衫男只想催她赶紧走。
黄鹦即刻转身,“我还是上去看看……”
“喂喂!”花衫男截住她,“马上差佬就要来了,算我求下你,走啦!”
他们出了巷子,没几步就是十字路口。一张张卡拉ok的街贴迎风,各色酒吧门前进出络绎不绝,不管品酒还是品色。天桥底下不时能见通宵巴士划过夜晚,穿梭在高低不同的建筑中,周围灯光璀璨如银河。
警笛由远到近,响彻云霄。
花衫男拦下一辆的士车,黄鹦让他送自己回屋邨,因为离得近,想在那里等消息。的士已踏上风驰电挚的旅途,窗外景色快速后退,月亮如白色灯笼悬挂,电台里唱得很应景,“月儿亮但曙光终要亮,月儿离别像我心所想,临别了,起舞吧……”
黄鹦此刻无心情赏歌,计价器下方的红色跳字钟显示,已经凌晨三点钟。
即使回到屋邨家中,大部分时间她也在留意墙上的钟。房东老伯不明原因地搬张凳坐在门口抽烟,花衫男走出她屋,居然特地跟那位老伯解释了几句。
黄鹦不懂自己为什么又把牛奶热了一遍,抿一口就放在小茶几上。闷出一脖子汗,才想起摁上空调的电插头,但她接着走到窗前去撩开纱帘,发现夜色变浅好多,好像就快要天光了。
坐回沙发里,盯着房门后贴的财神爷发呆,直到门要从外面被打开,她起来的动作太大撞到茶几,撞翻了牛奶。男人跨进门闸,好轻松就扣上伸缩网门,再关木门,自然地压平财神爷贴画翘起的角。
黄鹦愣在原地,可能她的泪腺现在才收到情报,眼睛要下雨,恍惚着问了句,“你没有受伤吧?”
等不及陈宗月出声回答,她已绕过茶几,扑到他身上,踮着脚挂住这个坚实又熟悉的怀抱。
陈宗月搂紧她腰身,分不清是谁胸膛振动更厉害,低头吻住她,与含弄双唇的调/情无关,他们急着直奔主题,没有人怀有怜悯之心,一只诡谲的精灵,一头狠厉的野兽,只为汲取彼此的温度。
这般热切的深吻被黄鹦结束,必须要做件煞风景的事情,将洒在地上的牛奶拖干净,不然要臭了。
陈宗月瞥了一眼地上狼藉,让她去坐着,自己进了厨房找到条擦地的旧布,开启水龙头打了盆水,一齐带出来。
黄鹦坐在沙发上,又抱起双腿给他腾地方,就见陈宗月挺拔身姿半蹲在眼前,拧干抹布的时候,小臂都有青筋会跳,任劳任怨,擦着地上的牛奶。
“陈,陈若宁他,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