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这一句埋怨,傅筠生笑着不语,像极了打情骂俏的小夫妻。
“少爷这是关心你呢。”
邱管家笑眯眯地帮腔,心里对傅筠生的戒备又少一分,同时又有些感伤,再像小夫妻,也不可能成为夫妻。
“那不能出院了?”
邱管家把目光从单子上移到顾浅这边,打量着她。
只是平常的询问,当医生这几年不知道被病人以及家属问过多少次这样的话,比这态度恶劣的多得是,可顾浅此时却有些忐忑,邱管家那双沉静的老眼好像已经洞察她所有的伎俩。
顾浅如芒在背,她用余光偷偷瞄了眼傅筠生,担心他突然张嘴拆穿她。
傅筠生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他的手指不仅骨节分明,而且又细又长,单手拿手机,食指能直接抵到手机最顶端。
顾浅低头瞅了瞅自己的手,她拿手机时食指最远才触到手机背面的凹槽……
食指不断地拉伸,顾浅笨拙地学着傅筠生拿手机的姿势,她就不信够不到顶端!
——啪
手机掉到地上,顾浅游荡的思绪被扯回,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即红了脸蹲下去捡,腹诽着手长有什么了不起,拿手术刀还得她这种小短爪!
顾浅自我安慰着,眼睛却止不住地往傅筠生那双细长的爪子上瞟。
傅筠生嘴角弯了弯,卡着屏幕的拇指突然伸直,又是直接到顶的长度!
感觉到顾浅呼吸不畅,邱管家关切地问,“顾小姐?”
“嗯?”顾浅迷瞪地抬头,瞬间又心平气和地微笑,“最好是留院观察。”
两人都将目光看向傅筠生,毕竟出院的首要标准是:病人要求出院。
“我觉得……”
傅筠生转着手机,认真地考虑着。
顾浅紧张到身体紧绷,眼珠子巴巴地盯着傅筠生,恨不得跳出来砸到他脑门上,让他别大喘气地墨迹。
“我没有什么不适感。”
傅筠生墨迹半晌吐出一句,顾浅的心沉到谷底。
“就是心跳有些快。”
顾浅将信将疑地盯着他,心里是忐忑的。
“不知道算不算问题?”
傅筠生摸着胸膛,目光幽深地看过来。
“算!”
顾浅答的干脆利落,脚步生风地走过来,“当然算!心跳异常不能大意,像心脏病、低钾血症、心肌缺血、心力衰竭、甲状腺功能的亢进,都有出现心悸、心慌等这种心跳异常的症状。”
在她擅长的领域,她熟练地科普。
“也许是累的。”
傅筠生话锋一转,揉捏着膝盖缓解。
“累的?”顾浅一脸懵。
正常人举个百十来斤的东西尚且吃力,更何况傅筠生是个左腿残疾的,自己站立久了都挺不住,还举着顾浅这个孕妇。
邱管家洞悉一切,在旁提醒,“你腿上有伤,往后就别逞强举顾小姐了。”
“嗯。”
傅筠生还面不改色地嗯了声,顾浅迟疑地反应过来,脸唰地变红,脑袋恨不得埋到地缝里藏着,可这是她能阻止傅筠生出院的最后机会,想到这顾浅又纠结地抬起头,豁出去了狡辩,“他心跳异常跟腿伤没关系,平时我们比这个更激|烈的……”
比这个更激烈的什么?比这个更激烈怎样?
两双眼睛审视地朝她射来,顾浅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了半截的话总要圆过去,且不能让他们想歪。
“我的意思是……”顾浅硬着头皮组织语言,“我是说他以前都举elvira的,替他接骨的那位男医生,急救那晚你见过的。”
顾浅尽量描述详细,让邱管家想起elvira。
elvira人高体重,至少比她多15kg。
傅筠生还得感谢她,她这也算无心帮他测试了下傅家人对男儿媳的印象,以至于日后他们两人关系被爆出来,傅家人也能少点心理冲击。
顾浅这么想着,那股内疚感渐落,却忽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一抬头就见傅筠生脸色冰冷地睨着她,顾浅心猛地一绊,讪笑的表情也凝固。
“我觉得可以出院了。”
傅筠生眼神凉凉的,声音更是冷若冰霜。
以前觉得她有勇有谋,是个可以利用的,却是个没脑子的蠢女人!这样的机会都把握不住,要她何用?
别人是一孕傻三年,顾浅在傅筠生眼里,天生就是智障。
傅家的规矩:只要傅筠生配合生子,什么都可以顺着他。
“顾小姐,烦劳你开个出院证明。”
傅家有权有势,但该走的程序该守的规矩都不搞特殊。
顾浅没吭声,邱管家只好先去推轮椅。
“不能出院!”
轮椅从身边经过,顾浅弯腰撑在轮椅的两侧阻止前行,她不甘地盯着傅筠生的眼睛,冷声壮胆,“病人既然出现心跳异常的症状,就该留院观察,若是强行离开出了问题谁担责?我是医生,我不允许傅筠生出院!”
她起身摸着自己的腹部,斩钉截铁地阻拦,“我也不允许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这个孩子是她的耻辱,也是她的护身符。
她的演技可真逼真,傅筠生抬头凝视着顾浅,险些以为她真的怀了,他不屑暗笑,怎么可能?
整盒的避孕药,隔着人命的仇敌,他跟顾浅不会有孩子。
傅筠生坐在那里不吭声,把问题抛给邱叔,回不回傅家,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傅家也没人真的欢迎他。
“顾小姐,你若是舍不得离开少爷,可以跟他一起回去,医院这边我来处理,这也是老爷子期望的。”
邱叔觉察出顾浅不愿让傅筠生离开是有原因的,但避重就轻地试探。
舍不得他?她巴不得傅家老小都去死,可顾浅再怨恨也不能发作,只能顺势装着深爱傅筠生,“家里再好,设备也没医院齐全,筠生这腿得在医院治,正如他想能走能跳地陪着这孩子,我也希望下雨时他为我打伞,遇到危险时他挡在我前面。”
顾浅这话是发自肺腑的,可跟傅筠生无关。
回忆里,天青色烟雨,她啃着冰糖葫芦走着,温靳玺撑伞送她回家。
回忆里,她被患者家属围堵殴打,温靳玺替她挡了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