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又陷入沉默,他还是不为所动:“不行。”
我的心犹如跌入深渊,我颤抖着声音说:“那我不跟你结婚了,我也不要你爱我了,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这样是不是就可以留下孩子?”
那时候我天真的以为,他不想要孩子仅仅只是不想负责,怕我以孩子为借口来纠缠他。
可是,没有想到连这个他都会拒绝。
他依旧很平静的告诉我:“温情,这个孩子不可能留下,你要清楚这一点。”
他顿了一下,说:“你再多睡会儿,我晚点来接你。”
我保住膝盖,心一阵一阵的翻腾,闭上眼时,有泪流下。
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连一点犹豫都不曾有过。
我哭的直抽气。
哭到八点的时候,眼睛疼的快睁不开,电话又响了。
我拿起来接听,那边是沉默着的,我以为是他,于是说:“你还想说什么?孩子我同意做掉,以后也不会纠缠你,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是不是就满意了?”
“什么?”那边磁性男声顿了一下:“你说什么孩子?”
我意识过来这并不是宁城的声音,慌慌张张的看了一眼备注。
江泽。
他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没什么。”说完我就匆匆挂掉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宁城来了。
他伸出手:“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用不着你假惺惺。”
我错开他的手,看了他几秒,冷冷笑道:“你看着也好不到哪去,怎么,心虚了?”
他眉心微微一皱,很快淡开:“随你怎么想。”
我眸色讥讽,没有说话,直接绕过他走了。
之后全程都没有交流,进手术的时候,我抓紧了床单,看着他:“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眼中神色复杂,紧紧闭着嘴,没说话。
我绝望的闭上双眼,手脚麻木着,除了打麻药那点疼,之后便昏了过去。
整个手术的过程我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醒过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
门外传出争吵的声音,我迷迷糊糊竟觉得那声音是江泽的。
他来了么?
消失了那么久,出现的好猝不及防。
我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他要躲着我,包括和杜若的婚礼,也没有通知我是在什么时候。
宁城,江泽……一个个都想着要离开我。
我没有力气下床,动作一牵就疼,所以也不能出去看看是不是他。
过了一小会儿,听不见什么声音了,然后宁城推门而入。
他的嘴角有点血迹,我看到了,却没有说话。
“想吃什么?”他走到病床边,给我倒上一杯温水。
我很麻木的看着他:“孩子已经没有了?”
他手一抖,水溢出来:“嗯。”
我冷笑:“那你还来假惺惺的干什么?”
他并没有生气,默默的将倒好的温水递到我手上:“渴了吧?”
我厌恶至极,用手用力一推,玻璃杯碎在地上,水溅了他一身。
他动作彻底停了下来,抿着没什么血丝的唇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被我激怒,可是他却平静的说:“你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带你去实现,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我的心愿?和你去实现?”
我咬紧牙关,盯着他:“不是一直很想摆脱我吗?现在如你所愿,我放手了,可是你现在说这些,你什么意思?”
他僵立在原地,脸色苍白。
“怎么还不走?”
我顿了一下,忽然明白了:“是不是还在怕我回去纠缠你?那你未免自作多情了。”
我抬眼平静的看着他:“宁城,你现在给我听好了,在孩子没有那刻,我对你已经死心了,以后我们各自婚嫁,谁也不要打扰谁,这样满意吗?”
他握紧拳头,艰难的弯了一下嘴角:“这样很好。”
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他缓缓的转身,我沉沉的闭眼。
没有意料之中的开门声,却有重重的倒地声。
我猛的睁开眼,看见他倒在地上那刻彻底慌了。
医生赶过来的时候,我无措着站在原地。
一群人扫荡而过,走的时候我要跟着,医生拦着我:“温小姐,你需要休息。”
我心沉了下去,想到了自己本身的遭遇。
可笑,我竟还在担心他么?
我退回脚步,静静的呆在病房,主治医师过来时,我还是忍不住打听他的情况。
“医生,你真不知道今天从这里推出去的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宁先生么?他已经没事了。”
我扯了扯嘴角:“谢谢。”
晚上睡觉时,门外传出了点动静。
我心里惊慌着,一睁眼就看见了身着病号服的宁城。
我憋着没说话,索性转了个身继续装睡。
“吵着你了?”他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见我没说话,他接着又说:“温情,你是不是会一直这么恨我?”
他兀自笑了一下:“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我也不想解释……”
他最后叹了一口气:“以后你要是结婚了,记得发张请柬给我,要是我能去……应该去不了。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离去的脚步声,牵扯着我微弱的心跳声。
我转身时,门已经紧闭。
脸颊有些冰凉,我看着门苦笑。
他这又算是什么呢?
既给不了我未来,为什么还说这样让人忍不住抱有幻想的话。
这样的话,真的容易让人以为这一切的无情,其实都是他的情非得已。
……
隔天一早,江泽来了。
他眼眶很红,风尘仆仆,当初那股风流的韵味现在已经全然不见了。
“对不起……”这是他的第一句话,说完也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垂下眼睛,没有见到他该表现出来的惊讶和喜悦,也没有这么久没见到他会表现出的埋怨。
只是麻木的,静静的:“你都知道了?昨天的是你么?”
“是我……我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当初我怎么也不会离开你。”
听着口气应该是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难道不觉得晚了么?
而且当初他在,又能该改变什么?
是我自己要执迷不悟,现在自食苦果。
我闭上眼睛,缓慢的说:“我想睡一会儿,你自便。”
一觉到了晚上,医生来过一趟,我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她说:“术后三天,明天就可以。”
“现在行么?”
“没什么大碍,也可以今天出院,带上办手续需要的东西和钱去前台,办完就可以出院了,我去给你开医嘱。”
我看着转身要走的医生,又想起点什么,于是叫住她:“等等。”
“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出院这件事,不用告诉他。”
医生愣了一下,看向我:“宁先生昨天晚上就走了,你不知道么?”
我顿时愣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医生走了没多久,江泽就进来了。
我对他说:“我想出院。”
他停下盛便当的手:“现在?”
我点了一下头。
拿过医生写好的医嘱,去付钱的时候被告知医药费早就付完了,我和江泽愣了一下,心里很快明白过来。
此般周到,算不算他对我最后的慈悲。
江泽把我送到家门口才走的。
晚上彻夜难眠,我打了江泽的电话,突然发神经想问他一点事。
“明天有时间么?”
“还没睡?明天有时间。”
“我们见一面吧,我想问你一些事。”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想见我不用等明天。”
我愣了一下,走到窗口望过去,还真是有那么一个人站在昏黄灯光下。
“你上来。”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不久后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拿了两只高脚杯,一瓶红酒。
“来,我们边喝边说。”
他一下子握住我的手。
这个动作,让我心里泄了一拍。
这种感觉,我诚惶诚恐。
“喝酒伤身。”
我抽回手:“可是我想喝,而且这个酒精浓度很低,没什么事。”
我说完便默默的倒了两杯,一杯是我的,一杯推到他面前。
“从哪说起呢……”我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悠闲的摇着:“李志清入狱的事情你知道么?”
“知道。”
我愣了一下:“你不在的那一年,我把仇也报完了,这件事呢?”
他静静的:“这件事我也知道。”
他笑了一下,转过来问我:“这件事你以为只有他在帮你吗?温情,李志清好歹也是个公司老总,白手起家,该有的手段一点不差,你以为那么容易就能骗过他?这背后你很多都没法想象。”
他看着我:“我在背后为你做的,也很多,只不过你只看到了他而已。“
这里面越听越理不清头绪。
不过可以确认的一点,他一直都是那个在我举目无亲的时候说是我亲人的江泽。
我看着他,鼻尖开始有点酸:“明明是你一直在躲着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一下子沉默下去,端起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涩涩的问:“嫂子呢?为什么没看见她跟你回来?”
“嫂子?谁?”
我吐出两个字:“杜若。”
“什么嫂子?”他苦笑了两声:“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就是个幌子。”
我怔怔的看着他:“你没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