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宫式微不由感叹。
百里奚看着身边少女稚嫩的小脸做出一副老道状,他还是不由笑了出来。
宫式微非常不满的剜了百里奚一眼,刚要说话,却被宛城城门人群的嘈杂声打断了;宫式微微微皱眉,只见离城门不远,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男人领着数十名护卫守在那里,为首的人不断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宁姑娘不必担心,那是我别院的总管。”百里奚似乎看出了宫式微的犹豫。
正说着,只见一男子推开众人向二人所在处跑来,只见这男子不由分说一把抱住百里奚,声泪俱下,
“哥哥,你没事便好,我一听说消息,就领着人过来接你!”
宫式微看着这过于夸张的兄弟重逢,心中不由得嗤笑:昨夜就已着驿站的人送出消息,若是真有诚心便不会在这城门处等着。
百里奚面色平静,不留声色的推开了男人,温雅的笑着说:“此次我并无大碍,这多亏了这位宁姑娘不但救我于危难,而且保我一路平安。”
说罢,回身看着宫式微。
“宁姑娘,这位是我的堂弟,百里赫。”
宫式微出于礼节,礼貌的点点头,随后仔仔细细打量了下这位堂弟;这百里赫身型修长,面容白皙,柳肩蛇腰,容貌与百里奚三分相似,只是那一双三角三白眼和着身上浓重的胭脂味道与过多的首饰让整个人看起来流气的俗不可耐;而最不能让宫式微忍受的还是他眼中的虚伪和淫邪。
百里赫看着娇小靓丽可人的宫式微不由淫心大动,但见宫式微冷着脸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不由心中大为光火,但还是按耐住怒火上前道谢:“这位姑娘,家兄承蒙关照。”
看着宫式微不过十二、三岁,百里赫不由得心中嘀咕:这小丫头年纪轻轻能有什么本事,怕不是知道了百里奚的身份上了心,用了些手段勾引他罢了,我且用些银钱打发了她,也免去之后的麻烦。
于是,百里赫从衣袋中摸出五十两银子,
“宁姑娘,我百里世家向来大方,这百贯银票就请姑娘笑纳;家兄连日惊吓劳累,我还需带回府上修养,宁姑娘就请自便吧!”
宫式微冷笑,这是谢客喽?
还不等自己讥讽的话出口,就听见百里奚不悦的声音:“百里赫,我早已邀请宁姑娘于别府小聚!”只见他凌厉的眼神扫过百里赫手上的银票,“何况,我百里奚的救命恩人岂能如此怠慢?”
说时迟那时快,还不等百里赫抽走银票,宫式微伸手拿过银子放入口袋,慢慢走到百里奚身边,
“两位公子的好意我都收下了。”说着,宫式微对百里奚粲然一笑,“这几日就叨扰公子了,还请百里少主带路。”
百里奚看着眼前人如小狐狸般得意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某处紧了一下,某种异样的情愫慢慢的蔓延了来。
“姑娘,请!”百里奚沉声道,遂领着众人向城内走去,只留下一脸阴霾的百里赫……
百里世家宛城别府
这百里世家的宛城别府建在宛城城中街道最繁华处,府内摆设、布置、山水无不显示出这户别府的主人富有;琉璃做瓦,金箔作画,珍珠玉石不过门户装饰,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嵌满房梁也只是做照明之用;宫式微越看越疑惑,如此奢华、招摇不像是百里世家这样的百年大族该有的作风。
自古以来,富可敌国如石崇、王恺之流,因过于招摇而引来杀身之祸的不在少数,这已经经营百年的大族怎会不知道此事呢?何况这百里奚衣食用度虽然无不极品却毫不奢华,与这别府的风格毫不相像。
百里奚看着宫式微一脸凝重,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忍不住询问:“宁姑娘,可有心事?”
宫式微仰头看着百里奚:“我心中有一疑问,不知当问否。”
百里奚颔首。
宫式微立于墙边,一手轻拂墙上金箔所作的山河日上:“公子可听说过石崇斗富的故事?”
“自然听过。”
“公子不觉不妥?”
百里奚何等聪明,立即知晓了宫式微所指,不觉苦笑,“这别府乃是家叔修建,祖母向来溺爱二叔,我虽觉不妥,但不敢忤了祖母的意思。”
迂孝!宫式微心中暗骂,却也不再说什么。
百里奚看着宫式微,不由轻叹。两人无言。
突然,回廊尽头的咒骂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宁静,
“老匹夫,你竟敢如此对我?区区五百两,你竟然让我去向百里奚申请,你算个什么东西,狗一样的下人,我还不是让你走你就得走?”
“赫少爷,少主规定,百两以上必须由家中掌事之印方可取走,少爷不要为难小的。”管家弯着腰,依然不卑不亢地回答着。
“你……”百里赫气急败坏,抬手就打。
“百里赫!”百里奚怒斥,“你这是作甚?”
百里赫见百里奚走过来,自知要钱无望,便重重的哼了一声,带着一众奴仆转身走了。百里奚看着百里赫怒气冲冲的背影,不由大怒:“这百里赫,愈加得无法无天了!”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问道:
“管家,这是怎么回事?”
“回少主,这是赫少爷这个月第二次要支钱了!上一次不足百两我便取了给他,不想这一次又……”
“他的月例不是刚涨?”
“是的,”管家上前一步,站在百里奚身侧低声道:“据说是赫少爷近日来结识了不少生意上的朋友,所以开销大些。”
百里奚不禁脱口怒斥:“什么生意,无非不是些声色犬马的交易!”
听到这,宫式微不仅笑出了声,
“我说百里奚,都是一家人要钱就给喽,百里世家还缺钱,这不是让世人笑掉下巴。”
“你……”管家听了这话,似乎很是生气。
“老施!”百里奚立刻喝止了管家,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百里奚了解宫式微这话中有话,“宁姑娘的意思是……”
宫式微右眉高挑,“我说公子,这世上的事,断没有只堵不通的办法啊!”
百里奚听了这话,沉吟半晌,方才说道:
“若是百里赫再支钱,不足千两就由他去吧!”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转入花房。
管家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少主如今的样子不由哧哧的笑了两声,自己看大的少主终于也开了窍了。
城外另一宅邸中
上首位,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斜靠在黄花梨圈椅之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搔膝上的小豹子。
“爷,那对愚蠢的父子又失败了。”一位富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恭敬地说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谋人之心而令人知之?如今百里世家有这样一对又笨又蠢的父子为我们所用,此事不怕不成!”上首的男人轻笑,对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你可以去了!”
“是!”
同样的,百里世家别府书房中
“如此说来,百里公子应该早就知道了!”宫式微用小指轻拨叶片,不以为然的笑道。
百里奚将紫砂壶中的茶汤倒入分茶的瓷器之中,
“我只是没有想到宁姑娘如此洞察先机,我不禁有些赧颜。我确实知道百里赫暗中有些手段,只是碍于他是我叔叔唯一的儿子,且牵扯甚广,所以…”百里奚一口喝光杯中的清茶,若有所思的看着墙上的挂画“所以,我想,我想我可以再容忍一些。”
宫式微不置可否,只是心中冷笑“怕他是会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