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极其冰冷而沧桑的声音响起。
众人向后看去,只见身着白袍垂垂老矣的老者徐徐走过来,步履沉重而气势磅礴,眼神落在他们身上时,都下意识退了退。
那是对强者的由衷的畏惧。
等反应过来后,村民们纷纷跪下。巫师走过去,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鞠躬。
“见过我主。”
“他是妖魔,生于黑暗,为何不除之?”于长老声音淡淡。
巫师如实回答:“天神派来的九天玄女下凡济世,我等自然要招待她。只是玄女说,那个男子并非妖魔,乃是她在凡间遇到的同伴。臣下想,倘若真是她的同伴,那也算是一项机缘……”
“九天玄女?”于长老眯了眯眸,摩挲着手中扳指。
巫师垂着头,“正是。”
他就是那个祭司?风颜灵疑惑地看过去,正好与他冰冷矍铄的眼神相对,她心下震撼。不知为何,排山倒海的压迫铺天盖地而来,裹挟着强烈的戾气。
巫师抬起头,错愕道:“我主……”
于长老没有搭理他,淡淡问风颜灵,“你就是那个九天玄女?”
风颜灵淡漠笑了笑,声音若空谷幽兰:“祭司大人慧眼如炬,识人定然清楚。这须臾五十年之间,于家村变故无常,天神右翼掐指一算,便算出这几年间有妖怪兴风作浪,派我下凡普渡众生。”
村民们激动起来,“真的是仙女!”
他们齐刷刷跪了一片,大声哭喊,不断磕头。
“仙女啊,求您救救我们村吧!”“果然,上天知道我们苦,派仙女下凡救我们来了!”
风颜灵淡淡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僵硬。
什么鬼?
她胡编乱造扯出来的事,结果这个村还真的有事?
她哪里真的会下凡救人?不要为难她!
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祭司,只见神情淡淡,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
风颜灵觉得有点悬。
这个祭司,比那个巫师难骗多了。
她正想继续扯点什么让祭司相信她的那套话,巫师突然开口了。
“玄女,这是您的仙器。”巫师恭敬地把那个玉佩递给她。
风颜灵这才反应过来,她把玉佩接过,眼角的余光瞥见于长老看到这个玉佩的时候,淡漠的神情有一刹那的触动。
她心中好奇。难道这个玉佩,真有什么来历?
“既然玄女自天边的瑶池而来,那烦请仙子替我和月老问声好。”祭司突然笑了笑,“我同月老也算是故交了。”
风颜灵点头,声音淡淡:“好说。”
这时,她瞥见于长老的眼神明显冷下来,嘴角流露出讥讽。巫师握住宝杖,表情怪异。
她心中咯噔一下。
突然想起九天玄女居住天宫的瑶池,而月老住在香火琳宫,平日少有交集。这祭司,明显是借着客套的话想要试探她!
风颜灵感觉后背一阵发寒。
她声音没有起伏:“只是月下仙人远居香火琳宫,平日也与我们甚少来往。若是见到了,定然向他问声好。”风颜灵的话滴水不漏,正好也符合玄女的性子。
于长老的脸色缓了缓,他颔首:“于家村的浩劫,需要尽快解决。玄女既然来了,何不先去看看?‘’说话时,他眼里闪着暗芒。
风颜灵皱了皱眉,浩劫也有三五年了,何须急于一时。这于长老,分明还在试探她。
她淡淡一笑:“除去水中邪祟一事,不能心急。毕竟水中那邪祟自称河神,定然是有千年的资历在,本座先思量对策。莫要打草惊蛇。”
于长老笑了笑,徐徐道:“玄女言之有理。”
风颜灵的表情再次龟裂。
什么玩意??
河里那怪物真活了几千多年?
她这样过去,又没有灵力傍身,一百个她也不够塞牙缝啊啊!
风颜灵保持面上的优雅,但心里早就开始咆哮了。
真想撕了她这张嘴!
“玄女大人,于家村内特意留了房给你。”祭司垂首,“不知玄女可否赏脸?”
还专门留了住处?
风颜灵诧异挑眉,该不会,是真的有玄女吧?
那既然这样的话,为何会足足等了三五年也等不到。她心里不禁开始笑村民的迷信和愚昧,竟真让这些坑蒙拐骗的人给糊弄了。
但是如果真的前去的话,就相当于她默认了要去弄死那个河神。她打了个寒噤,到时候不知道是谁弄死谁了。但是如果她现在否认自己的身份,估计当场就会被弄死。
她咬了咬牙。
“善。”风颜灵沉吟片刻,道。
于长老听见她的话,就要带她进村。
“慢。”风颜灵声音淡淡。
众人停下脚步看她。
“现在,可否放了那男子?”风颜灵笑了笑,“他同我是故交,他是否为邪祟,本座最是清楚。”
于长老颔首,“自然。只是那男子掉入河中,沾染了妖物的污气,且容我几日时间,把他的污气洗净。”
风颜灵听见他的话,也不好再说要放他了。毕竟他已经说得这么清楚,若是执意要把他放了,只怕叫人怀疑。
她弯了弯唇,“那就有劳祭司。”
走在路上,风颜灵保持着温和娴雅的模样,但心思却百转千回。看着站在她身旁一左一右的祭司和巫师,风颜灵感觉颇为头疼。
走到半路,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停下来。
“本座忽然记起,瑶池仙子曾吩咐我要去村西那边处理一桩事。”风颜灵声音淡淡,“不如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
巫师连忙道:“是什么事?玄女可要草民一同前往?”
风颜灵回绝,“瑶池仙子有言,叫本座独自前往,人多反而打草惊蛇。”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带着玄女的友人先回村子里,带他进屋洗涤污气。”于长老冰冷苍老的声音响起,“玄女莫要忘了村子的事。”
“只是兹事体大,仙子吩咐的事若非紧急,还望玄女以天下大任为重。”
风颜灵猛地惊醒,对,还有张亮!倘若她走了,只怕张亮难保性命!
她冷笑道:“祭司此话何意?是认为本座会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