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周四晚上，季白才终于从王修文那摸清了牧霖晚上住的地方。
晚自习之后季白又没等到牧霖，季白按照王修文给他的地址，打个车就去了，离他们学校不算太远，但是听王修文说，那片很乱。
司机七拐八拐之后停车，季白差点以为司机送错地方了，但他借着车灯，一眼就看见了窗外停在路边的黑色奥迪车。
季白认出牧霖那天上的就是那辆车，他记住了车牌号，尾号是三个8，很好记。
季白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就下了车，顺着地址继续往前走。
周围没有路灯，季白打开手电筒，都是难走的土路，旁边是一片废旧的厂房，厂房大门边只有一条往里的小路，逼仄窄小，三轮车跟垃圾随便堆在墙角，野狗还在翻垃圾找吃的。
刚下过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满是泥的水坑，一不小心就踩一脚泥。
季白把手机手电筒仔细对着脚底，以免踩到狗屎，或者是泥坑里黏糊糊已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的垃圾。
顺着小路穿过厂房，又往里走了几十米，才稍微干净宽敞了一点。
厂房后边是一片连在一起的小平房，有几户还亮着灯。
季白不知道牧霖住在哪一家，举着手机四下扫了扫，刚准备挨家挨户敲门问问，就听到右手边几米远一个门没关严实的院子里传出对话声。
是两个人，都是男的，其中一个人是牧霖。
“小霖，你这里又潮又闷，下雨天房顶还漏，你去我那边吧，我那边有空房子，还方便。”
“谢谢源哥，这里挺好的，而且我也住习惯了。”
“你住校也比在这里强。”
“住校有门禁，不能随便出来，我晚上还得干活。”
“别那么拼命，你缺钱就跟我说……”
牧霖打断了另外一个人后面的话：“真不用源哥，上次跟你借的那两百，我周六就还你。”
“多大点儿事，不就两百块钱嘛，不用还。”
“那不行，周六我去找你。”
“行吧。”
里面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一句小霖一句哥，聊得还挺热乎。
季白在外面听得直喘粗气，还哥，什么哥？从哪冒出来的哥？
哥他妈什么哥……
我才是正经的哥。
季白上一世没见过牧霖身边有这么个开奥迪的哥，他也不知道牧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么一号人，心里暗暗揣测他们的关系，越想越多。
他其实知道，牧霖这两天是在故意躲他，一开始他找不着牧霖，心里会有点着急，还有点不痛快。
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现在憋了两天，肚子里也闷了不少气。
牧霖跟他的关系撇得倒是快，几句话一说，一顿饭吃完就说拉倒了，结果在这边一口一个哥叫得这么起劲。季白想进去，门还没推开，一脚先踩上了台阶下面的一个空易拉罐上，哗啦啦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院里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
“谁在外面？”牧霖看了眼大门，从门缝里看见一小片黑色的外套，他心里已经猜出来是谁了。
季白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一脚踢开已经被他踩瘪的易拉罐，深吸一口气，虽然呼吸是冷冰冰的，但是他一开口，是甜腻腻的一声。
“小霖，开门，你白哥……”
我晚上住你这
牧霖给季白开了门，不大的小院放了不少东西，他的二八大杠贴着墙根儿，再站三个人就有点挤。
季白进门之后就紧挨着牧霖站，笑眯眯盯着被牧霖叫哥的男人。
男人挺高，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长得挺板正，一身正装看着挺唬人的，要是季白今年还18，可能还得犹豫一下，但季白只是打量他几眼就敛了多余的情绪。
季白看着男人，话却是问牧霖的：“小霖，这位是？”
牧霖被季白那句“小霖”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不好表现出来，他不知道季白这是又整哪出。
还是男人先开的口，冲着季白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牧霖的朋友，李源。”
季白也大方伸出手，跟李源轻轻点了点就松开了，自我介绍说：“你好，季白，牧霖他哥。”
牧霖：“……”
季白继续：“小霖你也是，缺钱怎么不跟白哥说，还跟朋友借。”
说着话，季白掏出钱包，抽出两张一百的拿给李源，“之前谢谢了，周六我们就不过去了。”
李源没接，季白转头熟稔地把钱塞到牧霖手里，“还你朋友。”
季白有点担心牧霖不会接，但牧霖没犹豫，直接又转递给了旁边的李源。
“源哥，之前谢谢了。”
李源这回笑笑接了。
季白刚刚心里那点儿不痛快已经没了，亲疏远近已经分出来了，所以他也不用计较。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在这个时间点上计较实在是没什么道理，本来这时候他跟牧霖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等李源走了，季白直接从里面把门栓插上了，扭头跟上已经迈过门槛的牧霖，追着问：“小霖，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叫我牧霖。”牧霖拧着眉纠正季白的叫法。
“好，牧霖，”季白改口，“所以刚刚那男的是谁啊？”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啊？”
“跟你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