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牧霖。”季白单手撑着车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眼。
人是从铁皮厂房里走出来的,看到季白,跑过来,挡在季白身前。
挡路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大,顶多二十,个子不高,但季白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不是什么好鸟。
两个胳膊都纹了大花臂,花衬衫,花裤子,黑皮鞋,要多土有多土,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眼神阴冷。
“季白?”男人问。
“你是?”季白问。
“你不认识我?”那人嚼着口香糖,一说话,唾沫星子差点喷季白脸上。
季白单腿往后蹦着退了两步,想了想,实在没什么印象,“抱歉,记性一向不太好。”
“也难怪,”那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咱俩没正面见过,我跟你姥爷熟悉,之前远远看到过你,我叫何俊力。”
季白听他自我介绍完,脸色一沉。
牧霖虽然没跟他说过,以前把他绑了三天的人到底是谁,但他还是偷偷问过姥爷这件事儿。
欺负牧霖的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何俊力。
看何俊力的一身打扮,不像是木材厂的员工。
何俊力注意到季白的腿,笑着问:“你这腿是怎么了?”
季白没接话,反问了他一句:“你是这家木材厂的员工?”
“我不是,”何俊力拍了拍车门,“这是我的车,今天是来拉货的。”
“牧霖呢?”
“牧霖?”何俊力挠了挠头,鼻子皱着,口香糖越嚼越慢,“我没见着牧霖,牧霖不是上学吗?他怎么会来这儿?在学校呢吧,你去他学校找他吧。”
何俊力说话很不自然,上半身也跟着扭动了几下,季白从他身侧瞥到车头前面,躺着一个黑乎乎长了一身毛的东西,地上还有一滩白色呕吐物。
仔细看,是木材厂的藏獒。
季白之前从这边走过一次,院子里的木桩上拴着一条黑色的藏獒,藏獒的脖子上挂着一条很粗的铁链。
那条藏獒见到过路的人就叫,胆子小点的,连看都不敢多看它一眼。
现在那条见人就叫的藏獒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了,估计是被毒死的。
“牧霖呢?”季白视线重新挪到何俊力脸上,开口还是这句话。
“真不在,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我再问你一遍,”季白受伤的腿踩在地上,往前走了一步,“牧霖呢?”季白的眼神很冷,一阵阵闪着寒光,何俊力眨了眨眼,不敢长时间直视季白,一个同龄人的眼神竟然会这么吓人,像是要把他生吞了。
何俊力别开眼,一脚踹在车门上,哐地一声,吼了一声,想要以此提高下自己的气势。
“操,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我不知道,我没见过牧霖。”
季白现在腿上有伤,又是一个人,知道不能硬来,但他也没时间跟他耗着,掏出手机往上举了举,“来之前我已经报过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也是巧,季白刚说完,公路那边真响了几声警笛声。
何俊力顺着警笛的方向头一歪,吐了嘴里的口香糖,舔了舔嘴角,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着那头说了句“放人”。
挂了电话,何俊力用手机指着季白:“我手上可是有厂长的欠条,厂长欠了我大哥的钱,就算警察来了也没用,我们就是来要账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说完,挑了挑眼角,手一摊,“至于牧霖,我是真没看到,你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自己进去找一找。”
他说完,还往旁边靠了靠,给季白让了条路。
季白直接往厂房那边跑,跑了几步,厂房那头的大门被人打开,四五个木材厂的工人跑出来,边跑边骂。
“操,厂长得罪了人,绑我们干什么?”
“真他妈的晦气。”
“他自己欠了人钱,还搞人老婆,活他妈该了。”
“哎哎哎,我们就这么跑了?工钱还没结呢。”
“你不要命了,你没看他们拿着刀吗,钱回头再来要吧。”
季白随便抓住一个人,“看到牧霖了吗?”
“牧霖?”那人甩开季白的手腕,又摆了摆手,“没看到没看到……”
季白跑到门边,厂房里面是通的,但光线很暗。
靠着门边站着七八个壮汉,一脸横肉,季白走进去,里面的桌子椅子,风扇茶壶水杯都已经被砸烂了,板皮乱七八糟地堆在墙角。
能跑的人刚刚都已经跑了,地上还趴着一个中年男人,很胖,应该就是何俊力嘴里的厂长。
他嘴上还贴着黑胶布,裤子也被人扒了,被打的不轻,浑身血,也顾不上撕嘴上的胶布,正在哼哧哼哧穿裤子呢。
旁边一块木板上插着一把刀,刀尖扎在木头里,墙角竖着一根带血的棍子,应该就是打厂长用的棍子。
季白没时间管别人,从厂房这头一直找到那头,犄角旮旯也没放过,但一直没有找到牧霖。
他又跑过去,把胖厂长嘴上的黑胶布撕了,抓着他胳膊问:“牧霖呢?”
“牧霖?”男人鼻子还在流血,用胳膊蹭了一把,穿好裤子,又开始套上衣,手一直哆哆嗦嗦的,半天也没穿好,边套边说:“我都被绑了一下午了,我哪知道牧霖在哪啊?”
何俊力进来喊人,把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个男人,让他们赶紧把装了板皮的卡车先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