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聂清奇的吩咐,孙妈再度来到依云的卧房门口,“小姐,睡了吗?”
依云不吭声,孙妈便用聂清奇给她找的理由去劝慰依云,“小姐,气大伤身,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而且,你要是执意饿着自己,那就是我失职没伺候好你,你也不想我挨罚的,对吗?”
言毕,孙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她觉得以依云的善良,不会在听到这些话后还无动于衷。
果然,屋内发出一些窸窣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依云气闷的回应,“孙妈,你别骗我了,聂清奇才不会这么做,是他让你这么说的?我不饿,您去休息,不用管我。”
依云不上当,孙妈哭笑不得。
一转头,她瞧见刘管家将热好的饭菜用托盘端着送过来,便朝对方做出噤声的手势。
刘管家不明所以的定在原地,等孙妈走到近前才问:“没成功?”
“对,还是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别瞎忙活了。”
和孙妈并肩往回走,刘管家纳闷儿的说:“按说小姐不会不体恤你的啊,咋没劝动呢。”
“你以为咱小姐傻吗?这两人虽在气头上,却很清楚彼此的为人。就像少爷认定小姐她心地善良,不会不顾及我,小姐又怎会认为少爷是那种苛待佣人的人呢。”
皱皱眉,刘管家还是不懂,“可少爷不是说,他在小姐眼里已经是个混蛋了吗?”
孙妈哑然失笑,“刘管家你也太死心眼了,吵架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要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少爷亲自去哄,比什么都好使。”
点点头,刘管家将托盘交给孙妈,“那我去和少爷说说。”
行至书房门口,刘管家刚要敲门,聂清奇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进来。”
“她肯吃饭了吗?”
迎视着聂清奇急切的目光,刘管家摇摇头,“小姐她不相信你会随意处罚孙妈,说明小姐没有真的认为少爷您是混蛋。要不,您去给小姐道个歉?”
神色挫败的耷拉下眼皮,坐回椅子上的聂清奇双手撑着额头,语气萎靡不振,“知道了,你出去。”
明明聂清奇那么在乎依云,却不肯放低姿态迁就对方,刘管家不理解,又怕说多了僭越,便静悄悄退出书房。
其实聂清奇不去道歉也不去哄哄依云,并非他心高气傲大男子主义。
依云绝食他比谁都心疼,为了让依云消气,他大可以服个软说声对不起,以后一定改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的事,他如何能许诺。
爱一个人,怎么隐忍?吃醋、情动,怎么控制?
他和依云,早就回不到过去了,就算依云可以,他也不行……
夜空中星光闪闪,古堡里失眠的两个人思绪万千,各怀心事。
书房的灯,从昨晚一直亮到早晨七点,聂清奇用冷水扑了扑脸,清醒些后,便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经过依云的卧室,观察到门缝里散发出的灯光,他深深拧眉,抬手想敲门。
面色纠结眼神痛苦,驻足数秒,最终,他的手缓缓落下。
依云应该不想见到他,或许,他不在这里,依云就不会怄气,拿自己的身体跟他过不去了。
思及此,聂清奇颓唐转身,大步向外迈去。
隔着一扇门,依云好似猜到那个短暂逗留的人是聂清奇。
她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扒在窗边,她目视着聂清奇驾车远去,心情复杂而沉重。
默默安慰自己说,总不能因为吵一架,这日子就不过了,尽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清奇,但是对方已经走了,她还是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万一,难过的只有她,聂清奇根本没当回事呢,又或者,肚子里的小不点有个好歹,她没错也有错了。
聂清奇会不会反省她不知道,反正她该负起的责任,她会坚持到底,签了契约,就得有契约精神。
一宿没睡,且饿了一天一夜,精神疲惫的依云总算踏出了房间。
孙妈正巧来叫她,就瞧见她自己走出来了,便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小姐,饿坏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下去吃?”
“好。”
依云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底遍布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孙妈有心开导她,便含笑问道:“小姐,恕我多嘴,你跟少爷指定是有误会,互相解释清楚就好了,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想不开。”
回想聂清奇昨天的粗野霸道、轻薄放肆,依云勉为其难的扬唇,“嗯。”
见依云显然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孙妈抿抿唇,不再多言。
吃过早餐,依云本想回房睡觉,可也许是熬过了最困的时候,她亢奋的很,便去院子里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一整晚没合眼,她的眼皮莫名跳动,心里也毫无预兆的感到不安。
想起那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俗语,她伸手抚摸眼部肌肉异常活跃的右眼皮,不禁用力晃晃脑袋。
九点钟,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依云被孙妈叫回去喝补品,她拿起勺子刚要往嘴里送,就听到正在接电话的刘管家对着话筒惊呼道:“什么!少爷出车祸了?”
闻声,依云倏地一下起身,没捏住的勺子则应声落地,碎成两截。
两眼发懵的直视着刘管家的方向,她嘴巴微张,整个人被冻住似的定在那里。
聂清奇出车祸了,这样惊悚的事情显然要比依云打翻勺子更加令人重视。
挂掉电话,只见刘管家什么都顾不上就神色恐慌的匆匆出门了,留下一屋子急于探听情况的人。
刘管家极少表现得手足无措,众人便担心焦虑,都没有心思干活了,纷纷围着孙妈问这问那。
可孙妈也不知情啊,瞅见刘管家那个状态,她也乱了阵脚,只能强作镇定安抚大家。
扶着桌角重重落座,依云魂不附体般盯着大门口。
聂清奇出车祸了,怎么会?
早上她亲眼看着聂清奇出门的,那时候聂清奇还好好的。
聂清奇不会有事的,对!一定不会!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可别吓唬我,少爷那边是不是安然无恙都还不确定呢,你这边可不能也出问题。”把其他人赶回工作岗位,孙妈一转头,就察觉到依云不大对劲。
上前握住依云的手,孙妈发现依云手心冰凉,汤勺也被打翻在地,这才明白对方是担心聂清奇给吓的。
“小姐,别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被孙妈攥着的手逐渐回温,依云点点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聂清奇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晓得,不能有任何不吉利的猜想,否则,岂不是在诅咒聂清奇。
况且,聂清奇那么优秀,老天爷怎么舍得动他。
“小姐,你先别着急,等刘管家赶到医院,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咱们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管家还没有传回消息,挂心聂清奇安危的依云坐卧难安,一直在孙妈眼前来回踱步。
“叮铃铃……”
电话终于响了,孙妈紧忙拿起话筒。
依云紧张到不敢呼吸,只目不转睛的望着孙妈。
“好好好,我知道了。”
眼瞅着孙妈放下话筒,依云立马抓住她的胳膊,“聂清奇怎么样了?”
回身看着提心吊胆的依云,孙妈的眼珠一转,原本放松的神情变得严肃,“少爷他早上开车的时候走神了,就被后面的车追尾了。”
“开车怎么能走神呢!那他人怎么样?”依云一脸埋怨,忿忿谴责的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关切。
“少爷头部受创,现在昏迷不醒。”
“他在哪个医院啊孙妈?我想去看他!”听到聂清奇的情况很不好,依云鼻头一酸,都快哭出来了。
“行,我去跟司机说一下地址,小姐你随我来。”言毕,孙妈带着依云去找司机。
依云心神不宁,走路都差点跌一跤,孙妈紧忙搀稳了她,“小姐你看着点脚下,你说你这么担心少爷,干嘛还跟他赌气呢。”
吸了吸鼻子,依云哽咽着骂道:“他就是个混蛋!开车怎么能不专心呢!”
“少爷他一向沉稳,开车更是心无杂念,从没出过事。你昨天不是跟他闹别扭了吗?估计是因为这个,他才一不留神被追尾了。”
孙妈的这番揣测,顿时让依云陷入无边的内疚和自责当中。
记得聂清奇每次开车载她,都目不斜视,注意力高度集中,确如孙妈所言,她便无法为自己开脱。
去医院的路上,依云神情焦躁,恨不得飞奔到聂清奇面前。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刘管家正在病房前等着她。
“小姐,您来了。”
“聂清奇醒了吗?”
想起孙妈方才在电话的主意,刘管家摇摇头,“没有,还睡……还昏迷着呢。”
未能察觉到刘管家的不自在,依云径自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瞧见躺在病床上沉睡的聂清奇,紧紧阖着眼目,头上缠了一圈厚实的纱布。